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耳边,恍惚间看见一个梦中的画面。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一位看不清脸的白衣少年轻轻推开我的房门,替我披上衣裳,拿着铁锹拉着我到院子的大树下。
「山药粥,养胃的。」少年拂去桌椅上的雪,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食盒。
山药粥本是寡淡无味,我喜甜,所以那碗粥放了糖。
他拿着铁锹在树下翻找,抱出一个沾满泥土的罐子朝我跑来。
他笑着,和喻王笑得一样开心,但我却并不觉得他是喻王。
「我窖了半年的青梅酒,快尝尝味道。」他打开层层密封,青梅的清香夹杂着酒的醇香,香味浓郁扑鼻而来。
思绪回到当下,我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些幻象。
应当是幻象吧,可为何如此真实?
喻王扶起我:「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能给你一条活路。」
他还是不愿意帮我,但要查明真相只能靠他。
忽有一计涌入心头,如果他对我有所亏欠,是否可以讨要一个承诺。
冬夜寒风刺骨,他的房间却格外温暖。
炭盆里燃的是上好的金丝碳,屋里飘着异香,他的帷帐显得有些暧昧。
他已经睡了,我脱下外衫,只穿着里衣爬上他的床,轻轻在他身旁躺下。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躺一晚,第二日让他误会,便可讨要一个承诺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
渐渐头脑混沌起来,朦胧间仿佛又看到梦中那个白衣少年,将一朵栀子簪在我头上,转眼变成了红色的月季。
我感受到温暖,比喻王抱我的那天还要热烈的温暖。
我贪恋着,贪恋到窒息,于是紧紧拥着那份温暖,不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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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脑中仍是混沌,迷迷糊糊像是在做梦。
想起昨夜之事,轻轻掀开被角,身上果真不着丝缕,这才知道并不是梦。
见到床上的他还在熟睡,面容清冷,眉头微皱,我连忙钻到另一边,想要起身下床。
不想竟被一只大手拦腰搂住:「是你自己到这床上来的,怎的现在又想逃走?」
我一下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
他轻笑一声,拦在腰上的手忽然在我身上游动起来,弄得我浑身滚烫。
「还装?」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王爷恕罪,奴婢是真心悦爱王爷,昨夜又听王爷在睡梦中喊了我的名字,实在是……情难自已。」
「哦?」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却又多了几分玩味,「既是情难自已,我又怎会怪你呢。」
「王爷……」
「我说过让你贴身伺候,那这府中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包括我的床榻。」他反握我的手。
「还有,我不叫喻王,我叫莫疏月。」
「另外,为了弥补你,我许你一个承诺。」
我全然不知所措,弱弱地答:「是。」
分明只是想让他误会的,分明都已计划好了的,哪知竟然假戏真做了。
不过我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连在睡梦中都想要凑近他,我贪恋他怀里的温暖,欢喜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而且,我要到了承诺。
我转头看见床榻边的白色登云履,洁白无瑕,不染一粒尘埃。
我大抵是爱上他了,想时时刻刻伴在他身边。
但我也怕,怕最后查明的真相太沉重,我怕我承受不起。
那一段日子,我每一日都无比煎熬。
我去烧香求神,去佛前长跪,只想求一个两全的真相,祈祷事情不是我猜想的那样。
去得时间久了,便有一位小和尚跑来告知,方丈请我到禅房喝茶。
「施主可知何为渡?」
「渡人,渡心,渡己。」
「施主是有慧根的,既如此便该知,世间安得两全法,得失是缘,何不淡定如斯?」
我从清泉寺出来,顿觉豁然开朗。
因果自有天定,该发生的自会发生,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方丈所说,淡定如斯。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喻王是杀我父母之人,现在亦是,信他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