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婢拉扯着二人,没想到她们越吵越厉害,周美人气得砸碎了碗,扔掉了凝雨的托盘。
凝雨自然气愤,回到钟灵殿后就向云若告状,云若手握六宫之权,自要去治治周美人不尊之罪。
可这周美人性格极烈,当面跟云若呛了回去。云若想起她最近抢了自己不少宠爱,如今还敢顶嘴犯上,一怒之下竟叫人给她灌了哑药。
歌喉和身段是周美人争宠的筹码,这下她失了好嗓子,连说话都不成了,当天晚上这周美人就悬了梁。
第二天,事情竟发酵到前朝,倪昀一觉起来从言官的口诛笔伐中才得知此事,下朝后气得当场掀了桌子。
「这帮老头子天天盯着朕的后宫家事不放,简直枉为臣子!满腹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偌大一个皇宫,发生了这等大事朕竟不知,还要从臣子的嘴里知道,难不成这宫中全是他们的眼线?」
做了几年皇帝,倪昀亦不复当年清朗俊逸的模样,日理万机,终日眉头紧锁,不怒自威。
我递过一瓣剥好的柚子,柔声道:「皇上,气急伤身,何必被臣子们左右情绪呢?您是天子,天下何人不听您号令?您要注重身体才是。」
倪昀用嘴接过柚子,脸色缓和下来。
「还是皇后为朕着想,要是云儿……唉。」
我依旧当好解语花,为云若开脱。
「妹妹在大藩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又掉了胎,眼见宫中的新人多了起来,自然对皇上有些误会,您多担待她些。」
倪昀显然受用这番话,却仍然苦恼道:「可朕是皇帝,后宫三千不是朕可以左右的,将她从大藩接回来已经排除万难,她要使性子,朕都依她,可这次是闹出人命的事,不罚她朕如何服众?」
不过罚禁足三个月,当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我自不会提,只顺着他的话说点好听的。
「虽是如此,但周美人不过宫女出身,皇上提个位分,给予厚葬,并给她的父亲送个小官,抬举她娘家人,想来群臣应无意见了。至于妹妹……此番事后,她应该懂得您的苦心,会收敛许多。」
「你说得有理。君臣尊卑有序,如此解决已是最好的了。」
我笑笑,趁气氛缓和,轻轻唤了声:「语岸哥哥。」
倪昀愣了愣,眸子紧紧地盯住我,眼底浮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是错愕,似是惊奇,又似是怀念。
语岸是他的字,少时年轻人们聚会时,我总是这样叫他。
我知道他一直喜欢的是云若,也从不打搅他们两人的感情,云若代替我去和亲后,听闻他借酒消愁了好一段时日,过了不久他父亲又战死沙场,想必这些事情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宫变时,他的心腹本想杀了我,在他犹豫间,现在的太后闯进来保下了我,并劝说他封我为后。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收服旧臣,给天下彰显他的仁厚之心,让他借此安稳登基。
他未对我动心,且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位君王,不可能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系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抚摸着肚子,「云若妹妹命运多舛,臣妾亦心疼她。妹妹的孩子掉了,臣妾的孩子却即将诞生,她定然心中失落,才和您闹。」
「当年,若不是她去和亲,想来如今的皇后应当是她。您和妹妹历尽磨难才在一起,臣妾想让妹妹开心些。语岸哥哥,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平平淡淡地过好日子。」
「臣妾愿意成全您,愿意成全云若妹妹。希望您能成全臣妾。」
听我这话不似作假,倪昀反问道:「你不想做皇后了?」
我看看他,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倪昀的视线随着我的放在高隆的小腹上,沉默良久,才听他开口。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
我轻轻勾起嘴角,上前给他揉起太阳穴来。
10
是夜,我正准备安寝,紫萝面色凝重地走进来,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娘娘,盯着钟灵殿的宫人来消息了。」
「怎么样?」
她点点头。
我冷笑道:「她胆子真大。」
「许是看着娘娘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心急如焚呢。」
我吩咐紫萝:「把今日太医说我肚子里是位皇子的话放出去。」
紫萝踌躇道:「这……会不会对您不利?」
「怕什么?总要有饵才能引蛇出洞。」
我毫不在意,只管让她去,熄灯入眠,一夜好梦。
时间一晃,我已有孕八个月,肚子大得吃力。为了能顺利生产,我每日都会沿着毓秀宫到御花园这条路走几遍。
离云若解除禁足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兴许是上次马前失蹄让她韬光养晦起来,出不了殿门,她便每日在寝宫里给倪昀写信,侍卫只是遵旨看守人,未得到过不许贵妃给皇帝送信的旨意,亦怕这受宠的贵妃娘娘解禁后会秋后算账,加上凝雨惯会打点,于是除了人不许进出,其他要求一概满足。
云若如此接连写了两个月的信,把倪昀的心肠写软化之余,又在某日于殿中弹起琵琶。琵琶声如诉如泣,她弹的正是少时二人的定情之曲,引得下朝的倪昀去见她。
第二日,云若的禁足解封,只是六宫之权由月妃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