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过去不是这样的。自从你和那个女人分开后,你的眼睛里全都是仇恨了。”华鲸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庄兰听到她跨门槛的声音,连忙拉着苏涤又往后的阴影躲了躲。目送华鲸远去后,二人才小心地绕路离开观音庙。
“兰姐,我听这华鲸的意思,难道镜空这是唱了一出双簧?”苏涤在路上压低声音问道。
“有可能,双面卧底不外乎如此。”庄兰瞟了瞟前面还在糖水铺子的华鲸,“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还是直接问问华鲸比较好。”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再不打草惊蛇,我估摸着我俩就得去给冷时收尸了。”庄兰三两步跨过去,走到糖水铺子的华鲸身边,“买什么糖水呢?我给你买吧。”
看着庄兰的神色,华鲸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想把手伸进暗袖里,却已经被一旁的苏涤给按住了手。
“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我想和你聊聊冷时的事情。”庄兰平静地解释,“去那边桌子坐着等我吧。”
庄兰很快端过来了三碗糖水,她把加了山楂的往华鲸面前一推:“这碗糖水算我的,但是我想问问你冷时现在在哪里?”
“兰姐找错人了,我并不清楚。”华鲸镇定自若,脸上丝毫不见破绽,“冷时失踪这个事情楼主也在着手调查,切勿心急。”
“你兄长是镜空这个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提到镜空,华鲸明显有些许紧张,但是她还是嘴硬着:“兄妹之情,很正常。只是我们不愿意同别人讲起这些。”
“那你兄长做双面间谍的事情要和楼主聊聊吗?”
不知怎么的,她们竟然知道了镜空两头通吃的事情,看这个架势想必是胜券在握。华鲸端起糖水喝了一口,甜发端于唇齿,在口舌处搅得风生水起,忧心的事情也在心头落得百转千回。
“老板,再来盘千层油糕和翡翠烧麦!”苏涤喊道,“别急,华鲸姑娘,吃点点心慢慢说。”
端上来的油糕呈半透明的芙蓉色,绵软甜润,温婉细腻,暗合江左人的口味。翡翠烧麦则是将咸鲜的火腿末装点其上,甜中带咸,咸不压甜。华鲸拿心吃了两口,终于说道:“苏涤,我记得当年我和你在江左初次相见,你请我吃的第一顿点心就是千层油糕。有时候觉得,明天要是也能继续品尝到千层油糕就是最珍贵的事情了。”
玲珑楼的人,大多数是江湖夜雨,刀剑舔血,只有经历过低谷和种种不如意,才更能知道,这些触手可及的日常点心,竟来得如此珍贵。
苏涤毫不客气地推掉了感情牌:“那你也好好想想,冷时在哪里?她一个人可是背负着我们不少的计划。”
“她大概已经在风雩阁的手里了。”华鲸擦了擦嘴,“我听我兄长的意思,她大概是已经深入她想去的药房了。”
“药房?”
“对,就是曲氏存‘药材’的地方,所谓的‘阴药房’。”华鲸又喝了一口糖水,“这个地方兄长也没有告诉我在哪里。”
庄兰突然冷笑一声,对苏涤说道:“她不是华鲸!拿下她!”
镜空本人的身份在玲珑楼仍然是一个迷——除了楼主能够略知一二,所以楼主才会叮嘱苏涤可用不可信。镜空的这种中立的态度,几乎代表了观音庙的立场,但是在舆论控制上,他仍然是偏向玲珑楼。镜空本人虽然总是特立独行,但是在黄莺监听这一块非常配合工作,使得楼主愿意起用他。
这样的微妙的局势下,不会有人去随意拜访观音庙,毕竟一般难免,薄命牵连。庄兰虽然长年外出不在江左,但是深谙不随意和观音庙牵扯的道理——除了这次行动被迫和他有交际。
眼前的这位“华鲸”从进入禅房轻车熟路就已经不对劲了,大家几乎不愿意来的地方,华鲸居然还能轻车熟路?何况华鲸是玲珑楼本部的人,这样的监管是更严,她平日里不见得可以随意外出来观音庙这样的地方——这要是常来做客,恨不得把观音庙是玲珑楼舆论阵地的事情传播到江左每一个角落。
除此之外,这个人走路的声音和华鲸比起来,实在是太重了——更像一个成年男人的脚步。华鲸常年在歌楼,走路不会是这样掷地有声。华鲸的走路声音是经过训练的,几乎是无声无息。这位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所以才能让庄兰判断他何时跨出了门槛。
在庄兰那一声令下后,苏涤右手拔剑,左手按住“华鲸”的袖子,狠狠一拽。但是“华鲸”反应也很快,她飞快地拔出袖子里的匕首,只听得“斯”的一声割开了袖子,却不想庄兰已经按住了她的肩,她还企图挣扎,但是苏涤已经夺下了她的匕首。苏涤在她耳后一抹开,果然是一颗小痣。
“之前就听冷时说过,风鹤其人擅长以假乱真,但是耳后的小痣似乎是辨认他的重要方式。”苏涤注意到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兰姐,我们还是把他先带走,这里人实在是鱼龙混杂。”
庄兰会意,两人一起架着风鹤往糖水铺子外走去,拨开不明所以的人群,往观音庙的方向而去。
“我愿意告诉你们冷时在哪里,但是我也有条件。”风鹤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
“都落到我们手里了,你还想要条件?”苏涤咬牙切齿,“我没把你细细剁成臊子就是我菩萨心肠。”
“那你有什么条件?”庄兰问道。
“我也就是出来为边不惊干活的,倒也没有那么忠心耿耿。”他似乎算准了庄兰不敢轻易对他动手,“我的条件就是你们不经过你们楼主的手放了我,我自然会把你们带到冷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