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和冷时是什么关系?”庄卿明显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我过去的印象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这我不好说,你这个信件写得有一种夺舍的感觉。”
庄卿在盒子里翻了翻,并没有翻到别的物件,又感到怀疑:“这里面并没有红绳,君赠我红绳?”
这个话题冷时更不敢接话了,她安慰庄卿:“再挖挖,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
庄卿若有所思地把盒子收好,和冷时继续沿着坑的周围挖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刚才那盒子信带来的震撼有点大,只听得布料和草的摩擦声音。
在南方向的土里,终于确实挖出来了一个石匮。冷时兴高采烈地舒了一口气,两个人一起把石盖子挪开,却只见得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点金属的反光。
冷时不死心地在石匮里划拉了两下,确实什么都没有。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不对啊,难道是我想错了?”
“确实什么都没有。”庄卿也仔细打量了一番,“埋回去吧。”
“等等,再左右挖土看看。”
两个人又把女贞附近的土都翻了出来,仍然一无所获,冷时只好叹息着又把土埋回去。
难道萧山书院当年并没有埋石匮金书吗?那为何这个石匮空空如也?
收拾停当以后,庄卿送走了冷时,又回到屋子里打开了所有的信,按照时间顺序重新仔细阅读每一封信,他终于能大致勾勒出冷时和过去的庄卿的关系。
两个人过去有过一段非常青涩的感情,但是冷时不知为何突然远离江左,前往长安,两个人留了红绳作为信物。从庄卿的记载也大概能看出来冷时的形象,书类和剑术显得有些许薄弱,因此庄卿用心教授她。平日里此人性格活泼,长相看起来就像是常年笑眯眯的邻家女孩,并不是一眼让人惊艳,但是庄卿过去的书信里却屡次提到她的眼睛。除此之外,她的耳后还有一颗红色的不显眼的小痣,好似雪中红梅。
书信里认为冷时的眼睛是双眸似日月。很少有这样比喻美人的双眸——一般都是双眸似月或是双眸迥然若秋水。似日月到底是怎么个比喻呢?庄卿自己也很难理解清楚自己的初心。
他沉吟不语,把盒子小心地藏到隐蔽的柜子里,凝视着窗外的女贞——所有情人亲昵的一切,为何在脑海里毫无印象?
要说目前身边最为相似的人,耳后红痣,书类薄弱,那就只要这个奇奇怪怪的益州学生。若她是冷时为何不坦白身份呢?
还剩下一条线索——红绳。庄卿思前想后,终于记起来,那日在萧山书院的药房休室醒过来,似乎风鹤就拿走了一根红绳。
“真难得,你居然今天有闲心留我用夕食,等会让我看看你们厨房都做了什么菜?”陆夜眉开眼笑地坐在桌边摩挲着一个苹果,和庄卿一起等待夕食。
来萧山书院和庄卿谈公务的陆夜对于庄卿的举动颇为意外,毕竟庄卿这段时间忙着十一月的考试,不见得像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心情。
庄卿谨慎地抬头向外面看了看,似乎没有察觉到潜伏的危机,这才轻声问他:“我想和你问一个人。”
陆夜看他这严肃的表情,立马给出回应:“这你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肯定知无不言!”
“我过去和冷时是什么关系?”
好了,刚才的知无不言这个成语可以被丢在一边了。陆夜内心暗暗吃惊,庄卿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难道他是记起来了什么吗?还是冷时回来失手了,所以和他坦白了身份?以生意人的直觉,他感到,光提到冷时二字,已经将很多往事牵涉进去,到很深的地步。
他丢开苹果换了一个桔子,仍在摆弄着,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态:“冷时是谁?我感觉冷时被通缉这个事情也就我们江左郡四大家的家主知道。风雩阁似乎也没能掌握她的具体消息,只是让我们留心身边的某些名字,也就是刺杀桑苎翁案件的沈照银的各种帮手之类的,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呢?”
陆夜轻松从容,如聊家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编造的内容,每个声调、每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都极为准确,恰到好处,他一张口,就有一种信任感扩充了整个房间。庄卿没有回应,只是用指骨碰了碰杯背:“我过去头上的红头绳你知道是哪来的吗?”
“什么头绳?我好像没怎么注意?”他不紧不慢地把桔子放回去,“你戴头绳我管你这个做什么?”
正好此时仆从进门上菜,庄卿没有回应陆夜的话语,两个人开始食不言的用食环节。等到陆夜好不容易用完夕食,于是借口游园消食,把庄卿给打发去做公务,自己轻车熟路地来到栈航楼三楼的走廊末尾的一间学生书房,推门进去,冷时和苏涤正坐在里面学习。
原来一早三人就互相知晓陆夜今日来萧山书院,决定对最近的一些信息进行一系列交流——主要是萧山书院的黄莺被风雩阁大肆捕捉,消息的交流沟通很是不顺利,只能靠着下山时去信房传递消息。
“你和庄子衿是坦白身份了吗?”陆夜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坦白,这个事情说来有点复杂。”冷时只好把自己和庄卿书房交易、半夜挖石匮金书的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苏涤毫不客气地锐评:“看来过去庄子衿对你真是上心,要是后面知道你的身份,估计得和你闹起来。”
陆夜把自己的兄弟毫不犹豫地卖掉:“他很心软的,别看着一脸不近人情。你到时候和他小手一拉,小脸一亲,绝对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