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院子在本家坊市里大小适中,标准的民居样式;镖局众人住的院子靠近接待客人的正厅处,所以趁着外人不在意的时候,付如丝就已经潜伏到正厅上方了,刚好赶上来的贵客吴喜和乐育先生二人刚起个开头。
……
“深夜到访,还请允许本官再次向您道歉。”吴喜坐在上,向一旁的乐育先生抱拳致歉。
“刺史大人过谦了,不必如此,”乐育先生面对着眼前的状况,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淡定从容,语气中波澜不惊,听不出当下的态度,“现下其余人等都已不在此地,不知刺史大人深夜来访究竟何事,不知有何事小人可以效劳一二。”
“好!先生果然快人快语!本官就直说了,”刺史吴喜语气中似乎是充斥着殷切的期盼,“实不相瞒,本官听说乐育先生教书育人的美名,再加上之前先前在幽州与您曾有一面之缘……所以,吴喜有一贪念,想请先生您为本官的西宾,我知道这个行为很是冒昧,希望您都能接受。吴喜愿意奉上丰厚的谢礼,钱财方面,您放心,吴喜就算是自己不吃不喝,也必会保证先生的收入。”
乐育先生似乎是有点震惊,并没有立刻回复,片刻停顿后才开口。
“嗯,多谢刺史大人对小人的认可……只不过小人不过是一普通教书匠,刺史府这种地方,怕怕是我这一小人物难以进得了您的大庙呀。”
“诶呀,乐育先生您真是过谦了,永安坊、甚至是其他几个周边坊市都知道您给这几个坊市提的一些管理和经营的建议,本官听赵里长他们说过,对先生您可谓是钦佩异常,还请您不要如此谦虚。”刺史吴喜语气更加诚恳,单听声音,就能感觉出拳拳真心。
乐育先生还是没有回答。躲在房顶的付如丝心里紧绷,但害怕出现问题,实在是不敢掀开瓦片看一下里面的状况。
“先生,吴喜也不怕跟您透个底,”似乎是十分着急,刺史吴喜站起身,在正厅中徘徊,语气也激动了不少,“近期咱们燕北府进行了大规模的剿匪行动,收获颇丰,境内的匪患,基本上都平息了不少。这之后的重建工作,可以说是很迫切,本官虽然有心想给境内百姓一个安稳生活,但是实在是没有人才,这次夤夜来访。还请先生您能看在燕北府百姓的份上,答应本官的请求。”
“诶诶诶,刺史大人千万不要行此大礼啊,”似乎是刚才话音说完,这位刺史大人言语诚恳,同时似乎还是行了个大礼,惹得乐育先生脚下步履匆忙,赶紧离开原本端坐的位置,冲上前去扶起这位刺史大人,接着说道,“刺史大人您高看我了,真的,小人不过是个普通的教书匠,并没有任何的经验,您请我过去,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效果啊,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
似乎是二人又回到了上的坐位上,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先生,您是那个诗书传家的季家子弟吧,”吴喜似乎是不死心,又轻声询问,“听说,古之仁人君子,以修、齐、治、平为己任,现在天下动荡,您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我呸。在屋顶上的付如丝心里暗骂:这不是道德绑架么。
付如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敢错过二人的谈话。
但是在吴喜说出上面的话语之后,乐育先生似乎并不接茬,没开口说话,屋内也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声音。
不对,倒也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饶是付如丝听力绝佳,才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是二人的呼吸之声,这四下极为安静,因此对于付如丝来说,还是能听出来的。只不过,二人的呼吸,从频率来看,和先前并没有太多差别。
甚至从刚才开始,乐育先生似乎一直很是平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的话语有什么改变。
“刺史大人好话术啊,”乐育先生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刺史大人剿匪辛苦了,为了地方安全,周边匪患能平息,相信各地县官们自然能应付得来。”
“可是……”吴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停下了话语,好像是被人拦住了。
“刺史大人看得上我,小人确实受宠若惊,不过,刺史大人,您做的所有事情,真的都是为了我们燕北的百姓吗?”乐育先生似乎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回应的话语,语气轻轻。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到吴喜的表情,付如丝不好揣测当下的状况,只能更加全神贯注。
“刺史大人,您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
又是一阵时间的沉默。
“幽州那边……”
“刺史大人,您想做什么就做,只要不违背您的初衷,不牵连无关人等,自然万事顺遂。至于小人,小人就是个教书匠而已,冀城学子众多,孩子又喜欢读书识字,自然要以孩子们为先。其他事情,至少这几年之内,小人是不会考虑了。”乐育先生仍然是低声叙述。
屋顶上的付如丝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有点学识,却没想到竟然能如此淡定从容。
还没等付如丝感慨完,又听见乐育先生提高了声音,直接下了逐客令。
“刺史大人夤夜来访,真是心系百姓,小人实在是惶恐,还请刺史大人今早休息,切莫为了小人再劳心费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