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习左轻哼一声,“世子健忘,北地见过一面。”
李勰利落下马,道:“天冷,先生身体底子弱,不可受寒,进屋吧。”话毕,径自往烽燧走去。
“你去哪?”卫习左立刻道。
“先生莫急,待我取些柴。”
卫习左当即掉头回土屋。
阿藏随之返回,走了几步,见孟极仍梗在原地,不由催促道:“孟极快t进来。”
“孟极本就生长在雪地,不惧这点风雪。”孟极兽昂首望天,“我在此地等乌娘子。”
“臭脾气。”阿藏咕哝道。
外面风声极大,土屋虽然简陋,不设窗户,又处在地下,风只在路面卷积,吹不进屋,李勰烧了柴,屋里很快暖和起来。
卫习左打量李勰半晌,道:“现在是战时,这可是烽铺,能这般随意烧柴放烟?”
“松柴,烟小,烟囱往下,不碍。”李勰道。
“听阿藏说,你要投军?”
灶上油灯随微风轻摇,李勰坐在土灶前,灯光照不见他的脸,只听他说:“有这个打算。”
“投哪路军?”
“先生有建言?”
“不敢说建言。”卫习左道,“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李勰沉默须臾,道:“先生请讲。”
卫习左略整思路,道:“神武之乱使国朝元气大伤,皇亲与藩镇勾结,几大势力一同进犯长安,长安那时究竟何种乱象,我并未亲历。还是德武九年岁星不正,短暂见过乱世,比起关外,长安实在太平。这许多年,我在达官显贵家里,听他们谈论边患,如何举河西、陇右之力,共抗西戎,以为边患很容易解决。可从北地来这一路,短短两日,我见到的却是兵匪横行,民不聊生,这样的大唐,还有保卫的必要吗?”
这话先叫阿藏听得目瞪口呆,道:“你是不是忘了世子姓李?”
“自幼被驱逐出长安的世子,姓李与姓卫,又有何区别?”卫习左道。“我不会阻拦世子保家卫国,只想说,凭他一己之力,救不了大唐。”
李勰往灶膛送了根被雪浸透的湿柴,引得噼啪一声脆响。“先生的意思,便任由吐蕃入侵中原,我等作壁上观?”
“有何不可?百姓只要太平,哪管皇帝姓什么。”顿了顿,卫习左又道:“还是世子有争权夺位之心,想借此战之机,名正言顺地重回长安?”这才是卫习左真正想问的问题。
李勰尚未作答,屋内众人同时听见孟极在外道:“乌娘子来了。”
乌岚轻应一声,道:“雪这么大,孟极怎么不进屋?”
“孟极不怕冷。”
乌岚没接话,目光转向土筑的烽火台,只见青白色骢驹站立其下,隔着一段距离,不住向她点头打招呼,乌岚也点头回应,转问孟极:“卫习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