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阿藏环抱双臂,眼睛往洞内一扫,道:“这里以前应该是处囤粮地,到处是米麦的味道,看这洞高和洞深,囤粮颇丰,显然不是土蝼所造所用,为何土蝼会知道这处秘地,敢带我们来这躲避呢?我猜这处石洞里的人应该是被这群土蝼吃了,此地存粮,也被他们占为己有了。”
乌岚听得悚然心惊,土蝼们看起来各个憨厚纯朴,完全就是山羊的模样,叫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土蝼们杀人越货的情形。
阿藏看出乌岚不信,径自走到洞口,观察过周围动静,确认土蝼们还没来,又悄声道:“土蝼吃人的事,中原早有传闻,以前,我还当他们是像食腐兽那样,只吃死人尸体。现在看来,以老土蝼那样的智计和筹谋,难保不是谋财害命之徒。”
乌岚看她越说越蹊跷,忍不住道:“单凭这间石洞有粮食味道,你就推理出土蝼谋财害命了?”
阿藏摇头,“何止是粮食味道,乌娘子你想,胡人不善耕种,多是携牛羊逐水草而居,中原人才会在西域垦田种米麦,中原人不熟悉天山地形,土蝼吃他们,易如反掌。”
乌岚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也许是胡人抢了中原人的粮食,藏在这里,然后带走粮食,逐水草而居呢?”
阿藏被问住了。
“现在是凛冬时节,正是消耗囤粮的时机,这些粮食大概真是中原人种的,李勰说西州有不少烽、铺、戍,都能存粮,没必要把粮食搬进深山。”乌岚道。
阿藏思忖片刻,“倒也是。”
孟极道:“狐魅想偏了。”
“我是看那土蝼老奸巨猾,神力不怎么样,却在天山活得这般自在,料想他不简单,仔细提防而已。”
“我的见解也不一定对,”乌岚道,“提防是对的,天山卧虎藏龙之地,应该小心为上。”
狐魅这时神情才见舒展,“乌娘子可有去过那汤池?”
乌岚点头,“胡杨树把你的话传给了我。”
阿藏眼睛一亮,“那老树真能传话?”
乌岚尚未接话,应龙神力提醒她,有一些生物正在靠近,当即戒备起来。
来者是老土蝼与另两只年轻土蝼。
年轻土蝼守在门口,老土蝼进入石洞,石洞挖得不平整,向阳那面墙是大小石块垒就,日照过来的时候,洞内亮堂,地面散落了大大小小的投影。老土蝼和阿藏一样,不敢离乌岚太近,乌岚站在西侧,老土蝼就和阿藏一起踞于东侧。
“小的见过尊驾。”老土蝼屈前膝行礼。
乌岚挥手,“不用行礼。”
老土蝼却仍屈膝在地,“听闻昨日在天池,尊驾放了帝江。”
“不错。”
老土蝼发出独特的叹气声,“小的知道尊驾心怀仁义,可是……”
“可是什么?”
“帝江死里逃生,对天山兽众来说,可不是一桩好事呢。”说话间,老土蝼不经意往孟极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还以为尊驾会为孟极兽报仇。”
乌岚刚想回答,忽而想到转问孟极:“你希望我替你报仇吗?”
孟极连忙道:“孟极这条命是乌娘子的,报不报仇,全凭乌娘子做主。”
听他说完,老土蝼纯洁无暇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咕哝道:“孟极就一个,可以跟在上神身边,不比我土蝼万众,还得依托天山而活,昨日帝江被上神制伏,小的们还以为……哎,求神不如求己。”
“你这土蝼,怎地像在怪罪乌娘子。”阿藏不忿道,“纵然乌娘子神力非凡,行事自有她自己的分寸,何况你们土蝼亦有首领,保护族众,是首领之责。若什么飞禽走兽、蛇虫鼠蚁都来找乌娘子主持公道,这天底下哪还有公道可言。”
老土蝼被阿藏说得眼睛发直,半晌才道:“小的怎敢怪罪上神,实在是……”
“帝江确实是我放的,因为他是世间最后一只帝江。”乌岚及时接话道,“下回他再来骚扰土蝼,你们可以用我的名义传话,孟极是我朋友,承土蝼相救,于我有恩,如果他还要继续作恶,你来找我便是。”
这话一出,老土蝼仅用双眼就表t现出了眉开眼笑的神情。
“不过,不可以借此欺压其他生灵。”乌岚补充道。
“小的遵命。”老土蝼虔诚道。
这时,阿藏绕着土蝼打量了一圈,“我问你,这座石洞里的粮食去哪儿了?”
“被回纥兵运走了。”老土蝼道,“天山内部,像这样的石洞,大大小小有数十个,回纥有巫师,会些法术,藏粮的石洞,都会设阵法,粮食搬走,阵法就撤了。”
“不是被你们搬走了?”阿藏狐疑道。
“土蝼不吃米麦。”
“也对,你们吃人。”阿藏道。
老土蝼吹胡子瞪眼,正想继续和阿藏口辩,乌岚打断道:“在这藏粮的是回纥兵?”
“正是。”
14、
窃脂万万没想到,骑兵领来的乌答竟会是李执官。
李执官单骑一匹壮硕的栗色矮脚马,身穿紫衣,头戴帷帽,到帐前下马,摘了帷帽,窃脂才认出来,当下不免有些紧张,担心被认出来,回头一瞥神君,神态倒很自然,毕竟做了乔装。
先前在沙女国见李执官,窃脂觉得她很是傲慢,如今在草原相见,竟比在沙女国还要目中无人。士兵明明向她介绍了窃脂,说是药勿葛部乌答,李执官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矮身进了军帐。
窃脂与神君相视一眼,神君密语道:“见机行事,随时隐身离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