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宸点了点头,“命裴京怀在府中等候宣召。”
“是。”燕王随即展开手中的地图,铺展于案几上,沉声道:“顾将军西北一趟制定了新的行军线路,这条路是他用两个月亲自走了几趟的。辎重一向为兵家命脉,若行军迟滞,后勤不济,恐贻误战机,此道可提速三成。”
“英国公跟朕商议过了,此法可行,去办吧。”
燕王领命而退。
殿内的气氛却依旧如初般冷肃,霍瑾宸看着地图,似有千头万绪盘绕心头。他站起身,走向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处的天际,试图窥见那未知的变局。
他和他这位皇叔一样,也是赌徒。
一面要稳住京中局势,一面还要将南俞打服,彻底击退。他清楚,若不将南俞一战击溃,以南俞王的好战心,边境百姓永无宁日。
赌局之大,几乎无法挽回。他的皇叔,在这权力的洪流中铤而走险,押下了自己的一切。然而,霍瑾宸从不畏惧,他自幼活在权力中心,明白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有一件事,霍瑾宸踌躇了好几日,依旧没有下决定。
他也并不是毫无破绽。
三日后,何正则身边的内侍走了一趟承宪宫,说是让顾长宁去昭贤门,霍瑾宸在等她。
昭贤门是连接东宫与皇宫的那道关键门户。
顾长宁虽有不解t,这个时候了为何要去东宫,两人见面难道不会引人注目?可她转念一想,霍瑾宸既然做出这样的安排,必有他的深意。顾长宁不再迟疑,迅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显得身姿格外利落。整装完毕,她带着苏莞和苏芷不动声色地离开承宪宫,朝昭贤门而去。
于是,在昭贤门前,顾长宁看到了比画中人还俊美的男人。
高大挺拔,身姿修长,褪去龙袍一身月白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格外与众不同,每一处细节都是他的矜贵与沉稳,只是那一身冷冽又强势的威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由不得让人敬畏。
这张脸嘛更不必说,俊朗好看到极致。
顾长宁可稀罕他这皮囊了,比燕王多些冷峻深邃,也比独孤骞少些异域的神秘,极对她胃口。
“怎么啦?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怎么穿成这样?”顾长宁怕一会儿脸红,于是收回了流转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拢紧了顾长宁身上的斗篷,“我们出宫玩一圈儿。”
“什么?!”
愧疚
顾长宁从未料到,在这个紧要关头,霍瑾宸竟然会带她出宫。
马车一路向南,靠近闹市。这里人流涌动,若不小心,很可能撞见贤王手下人。这使得顾长宁心中颇为忧虑,毕竟当前局势紧张,一丝差错都可能让霍瑾宸此前的布局功亏一篑。
“你真不担心么?”顾长宁轻声问道,眉头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
霍瑾宸并没有立刻回应,马车内静谧如常,只听得马蹄声踏踏有节奏地回响。片刻后,两人十指相扣,他目光温和笃定,“不用担心,我只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听他这样说,顾长宁垂下眼帘,唇角轻轻上扬,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豁达之意。
她决定不再多想,享受当下。
她抬起头,目光闪烁着几分狡黠,唇边笑意未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便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轻快,“既然如此,我倒有个不正经的去处,带你去看看,如何?”
霍瑾宸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难得的好奇,顾长宁所说的“不正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他倒是真想见识见识。眼见她神情神秘,于是不由得莞尔,轻轻偏过头,柔声道:“好,只要是你带我去的,我都愿意。”
然而令霍瑾宸意想不到的是,顾长宁这回真的是给他了一个大“惊喜”。
赌坊。
顾长宁无视了霍瑾宸眼中渐渐浮现的惊诧,气定神闲牵着他的手入内。
长安城内不准开设赌场,大多都在城外,然而此事也受有些王公贵族和世家公子哥儿喜爱,也就小有几个赌坊隐匿在了城里。
临近黄昏之时,灯火明灭,赌坊内依旧喧嚣不止。赌桌上,人群围成一圈,激烈的叫喊声和铜钱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顾长宁身着一身束身红衣,乌发束于额后。她坐在赌桌一角,神态自若,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银钱。对面的赌徒们个个神情紧绷,生怕下一瞬输得倾家荡产。
“大小?”对面的一名大汉抬头,目光直盯顾长宁,带着些许挑衅。
顾长宁微微勾唇,眸中泛起一丝戏谑,“大。”
霍瑾宸双臂交迭在胸前,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在顾长宁身上,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染上了几分好奇与玩味。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目光悠然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探寻,她此时嘛,正像是一只灵巧的小狐貍,正不慌不忙地设下自己的圈套。
骰子在骨盅中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像是在撩拨众人的心弦,待骰子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盅盖揭开,三颗骰子停稳,“六,五,四——大!”
顾长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结果,淡然伸手将面前堆积的银钱收入囊中。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一切尽在掌控。
周围人则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想到这位年轻娘子竟能如此轻松赢下赌局。
霍瑾宸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本以为她不过是抱着随意玩耍的心态,输了便输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银钱使。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