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冷笑一声,累积已久的质问振聋发聩,“你就t这么自作主张地为我好?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让你不信任?你知道我最在意什么,可你还是骗我!”
“霍瑾宸,是我哥,是他看我是真的伤心怕我一蹶不振所以告诉了我真相,他清楚不能在这些事上欺瞒我。我哥信我,尊重我,他不让活在所谓为我好编织的假象里,他与我一同保住百姓安宁。而你呢?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你是不是从来都认为我只是个累赘,不配和你一起?”
“不!不是的!我真的很怕你出意外我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他们以你来要挟我,我该怎么办”霍瑾宸用力抓住顾长宁的双手放在胸口,将手中质地温润的玉佩交还到她手上,垂着眸低声细语,“糯糯,纵然我安排得再妥当细致也难免有纰漏,我原本不想让你牵扯进这些是非,哪怕你恨我,我也认了。”
眼泪滴落在顾长宁的手背上,他接着说:“我爱你,所以没有办法让你冒险。”
顾长宁猛然抽出手,“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也就是在这时,手心里的玉佩蓦然溜走,&ot;啪&ot;的一声脆响,玉佩应声碎裂。那破裂声如同寒夜的冰凌被骤然击碎,清脆入耳,却透着刺骨的凉意。
正是这不轻不重的力道,让霍瑾宸珍惜已久的物件摔落在地上。
顾长宁也没有意料到,玉佩竟脱了她手。她收起了原有的怒气,心中懊悔,下意识去看霍瑾宸。
霍瑾宸瞳孔微缩,仿佛心头也随之裂开,神色一瞬间沉寂如水,更显深沉。他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望着那散落一地的碎玉。那一刻,霍瑾宸心中依靠轰然倒塌,他无比沮丧,逼近崩溃。
殿外候着的三个人也听到了那清脆的碎裂之声,担心两人话没收住,是以连忙进了殿内侍候。
周准在看到那碎裂的玉佩之时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霍瑾宸这些日子没一天不将玉佩好好收着的,何正则都动不了。怎么这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他这样心爱的物件儿就碎了。
顾长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儿,霍瑾宸却先轻轻冲着她笑了,“我们改日聊,你累了一日也要歇着。”
说完,霍瑾宸便吩咐一旁苏莞带顾长宁回寝殿,让她别累着。
而正殿里,霍瑾宸身形微顿,随即下蹲,宫灯的微光映在他的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抹哀沉。他伸出手去拾,指尖触到锋利的碎片,顷刻间,一道鲜红的血线自指缝间溢出。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指滴落,洇湿了地面,但他仿佛未曾察觉,依旧固执地拾起那破裂的玉片,神色执拗。
血染在玉上,霍瑾宸眉心微皱,手指颤抖了一瞬,却没有半分停滞。他仿佛在拾的不仅是碎玉,更是两个人的曾经。
恍惚间,他身上的骄傲自信也被一寸一寸浇熄。
“陛下!”周准看着霍瑾宸的手被划出血,一个箭步到了他身旁替他捡拾这些碎玉。
“退下。”他道。
每一片碎掉的玉都沾上了他的血,霍瑾宸甚至愈发用力拿紧,不过这点血,比起他心里的难过根本不值一提,“她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这句话不是说给旁人,而是说给自己听。
周准看着眼前的霍瑾宸,他不像位君主,反倒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霍瑾宸一个人在地上半跪了许久,直到将一片一片碎玉拾起来,让它们安安心心躺在自己手心里。
“将紫宸殿的瑞炭拿来这儿,她能更暖和些。”许久,他缓缓起身,注视着手中碎玉对周准道。
苏芷看不下去,盯着霍瑾宸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前一步,“陛下,奴婢去请御医。”
“不必。”霍瑾宸否决。
御医这时候不能来她宫里。
“苏芷,她有些犟,你照顾好她,盯着她不能涉险,若是发觉不对,立刻来告诉朕。”
“是,奴婢一定照顾好姑娘。”苏芷极为端重地向霍瑾宸行了礼。
而待苏莞瞧着霍瑾宸已然出了承宪宫,她这就回了寝殿,坐在了垂头失神的顾长宁身侧。
“姑娘,陛下也确实很在意你,你也心疼心疼他吧,陛下不容易的。”看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她想为霍瑾宸说两句公道话。
“姑娘啊,骗骗陛下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我就不信你真狠的下心对他不闻不问。那玉佩摔了,陛下很难过”
苏芷就听了两句话,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走到了顾长宁面前,“姑娘你怎么就对陛下一个人这么心狠呢?我也是不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陛下适才为了拾那碎玉,手指上全是血。”
顾长宁听到霍瑾宸受伤,这才凝神,略带慌乱地望向苏芷,“他受伤了?”
“可不是么。”苏芷道。
见顾长宁的头比方才埋地还要低,苏莞转头示意苏芷噤声,“累了一天了,姑娘早些睡吧。”
而这日夜里,顾长宁遣走了苏芷与苏莞,独自一人掌灯去了正殿,小心翼翼照亮每一个角落,将霍瑾宸遗漏的碎片放进了自己罗帕里。
她没想过伤害霍瑾宸,这是她的错,她会弥补。
他希望她安然无恙,可顾长宁不喜欢,她宁愿自己守护所爱之人也不愿总是依附旁人。既然两个人永远无法同行,他也未必一直对自己这么好,那就分开。这没什么可说的。
离了朝堂,她也能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一方百姓,这是她的理想。想当初,这也是她想嫁给霍瑾宸的另一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