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为其取名为“珍康堂”,寓意健康。
不知道师父从哪儿找来的药童,正跟在小师兄身后上药,师父则坐在交椅上时不时指点两句。
收回目光,皎芙抬腿跨入厅中,唤道:“师父,小师兄。”
齐木冲皎芙招手:“来得正好,你盯着他,顺便考验一下他的功课。”言语间,他已起身。
皎芙点头应是。
目送齐木离开,她顺势坐在红柳搬来的绣墩上,严格按照齐木的吩咐,考校牧云的功课。
正值尾声,骤闻一道打探声响起。
“敢问大夫可在?”
皎芙当即起身循声而去,才走几步,她就剎住了步子。
只因问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被安阳侯府赶出府的黄嬷嬷。
不过一年多不见,黄嬷嬷两鬓已花白,面上也不见昔日的容光焕发,只余沧桑与皱纹。
见着皎芙,黄嬷嬷双目瞪大,随之而来的又是愤恨。
被赶出侯府后,她回娘家不过两日,嫂子便全然不顾她身上还有伤,每日只给她一顿饭吃,这一顿还是残羹剩饭,更别提给她买药了。
没上药,身上的伤一直反反复复,大半年才得以康复。
本想找个活儿做,都嫌弃她年纪大。
无法,她只得接点绣活儿和浣洗的零散活儿做,就这仍被嫂子百般嫌弃责骂。
今日她又被嫂子打骂出来让她为侄子寻大夫治病,整个汴京城,一百多个坊市她都寻遍了,也无大夫能治愈侄子。
听说这边有一家医馆在筹备,她这才找了过来,哪曾想竟遇到了害侄子的毒妇。
若非眼前的毒妇,她岂会遭受这一年多的罪,侄子又岂会不能人道。
“老天不公啊,居然还让你这毒妇活着,”心里的怨恨与苦楚在这一刻全然迸发,也让她一时忘了皎芙的身份,咬牙切齿道:“今日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你好看。”
不待言尽,她已不管不顾冲向皎芙。
见此,牧云和候在一旁的红柳急忙上前帮皎芙,就怕皎芙有个好歹。
皎芙在黄嬷嬷冲过来那息,就已挪动步子。
她顺利的躲闪开了黄嬷嬷的冲撞,唯恐黄嬷嬷再发作,她又往后退了一尺远才立定步子,戒备地看着黄嬷嬷,冷声道:“我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二没污人清白,为何不能好好活着?倒是你,”她眸子里多了厉色,“无故伤人,我大可以把你绑了送官府。”
牧云和红柳瞧皎芙安好,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上前欲制服黄嬷嬷。
黄嬷嬷现下干的都是粗活儿,有的是力气。
即便是对上牧云与红柳二人,也丝毫不吃劲。
牧云和红柳力气不及黄嬷嬷,脑子却灵活,又有药童帮忙,很快就占了上风。
黄嬷嬷眼见不敌,撒腿边往外跑,边嚎叫道:“来人啊,都来看看啊,这家医馆要吃人了。”
医馆本就处于坊中,来往皆是人,只几息,就惹来了好几人驻足。
见有人停下来观看,她立马有了底气,手指着医馆的厅中,扯开嗓门道:“这家医馆的东家就是个心黑的,我那侄子就是被她给坑害了,她非但不认账,还倒打一耙要把我扭送见官,”她抬手抹着不存在的泪,哽咽道,“我苦命的侄子啊,是我这个姑姑没用,不能替你主持公道。”话落,她顺势瘫坐在地上,直抬袖抹泪。
皎芙来到门口,就看到黄嬷嬷坐在地上,那些不知情的行人,帮着黄嬷嬷指责她。
知晓内情的红柳未作迟疑,大步上前:“你少在这儿污蔑我家姑娘,你侄子自己做坏事遭了报应那是活该,先前在府上你就空口白话地诬赖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倒好,非但不感恩,时隔一年又来诬陷我家姑娘,”她双手叉腰,左脚往前迈了一步,斥道:“怎么?真当我家姑娘好欺负不成。”
以前在安阳侯府她受了表姑娘的吩咐前去服侍世子,最后虽被世子赶走,她心里却很是忐忑,就怕表姑娘因此事而有了疙瘩,继而处置她。
见表姑娘待她如常,她很是感激,也知世子心中只有表姑娘,自那之后便歇了心思,随青鸳姐姐一起安心服侍表姑娘。
如今青鸳姐姐已得表姑娘重用,她也想好好表现,不求能跟青鸳姐姐般能成表姑娘的左膀右臂,但求不会遭了表姑娘嫌弃。
红柳这般泼辣,倒有些出乎皎芙的意料,印象中红柳哪怕被选为通房,也中规中矩,谨守本分。
唯一出格的那次,恐怕就是被她安排去服侍萧长风。
黄嬷嬷服侍宋大娘子多年,自也跟随宋大娘子见过好些风浪,岂会因红柳这两句话就偃旗息鼓?
她双腿一蹬,声嘶力竭道:“你也说了是在府上,你们是主子,我跟我侄子都是下人,你们要怎么处置下人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可怜我侄子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天道不公啊。”
皎芙眉头紧拧,递给牧云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上前两步,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天道不公,把自己当成受害人,那你怎么不说说你侄子究竟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又犯了什么事?”
瞧黄嬷嬷眼神闪躲,她轻蔑道:“你说你是下人,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你跟你侄子做的桩桩件件可从未把自己当成下人,否则你岂敢一而再再而三污蔑于我?”
黄嬷嬷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扯开了嗓门道:“我侄子犯什么事了,他就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她手指着皎芙,“是你,你棒打鸳鸯不说,还非要惩戒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