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将军心有不忿但只能忍下,如今安全到了封地,再不趁着朝廷更迭、根基未稳之时起事,未来只能坐以待毙,所以在他的属意下,才有了今日的密谋。
他和手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怂恿着郁云洛,阿沅在外面越听越害怕,这高大将军好生手段,先有前面的剑拔弩张,现在又循循善诱,句句戳中郁云洛的软肋,甚至还把他的外祖父都搬了出来,再有高贵妃在旁哭诉这些年在宫中的忍辱负重,哪怕是她都被说得心有不忍起来,好像郁云洛不反都不是个人了。
有如此狼子在身边,郁云洛早晚会被说动,到时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得想办法把消息告知父亲,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时候,想出个万全之策才行。
阿沅苦苦思索办法如何把消息传出去,浑然不知危险悄然靠近。
屋里的郁云洛一直一言不发,没有反对也没同意,高贵妃耐不住性子,逼问他:“你倒是表个态啊,娘说得嘴巴都干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几个哥哥对你是真心的吧,别做梦了。只有娘和你舅舅才是真正为了你好啊。”
高贵妃越说越难受,越说越心酸,自己都入了戏,多年的心酸、委屈一起涌了上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高琮看她这样,派人将她送到后面去休息,他起身来到郁云洛身边,粗粝宽厚的大手拍了拍个头不输于自己的侄子,意味深长地道:“你娘是有些感情用事,这点舅舅最不希望你随了你娘。”
“舅舅?”郁云洛十分警觉。
高琮越过他的肩头,抬t了一下手:“把人带进来吧。”
郁云洛回首看过去,面色就是一变。
阿沅被高琮的手上一左一右用刀架着脖颈走了进来。
阿沅没想到竟然被人黄雀在后了。
说实话,她也经历过不少危机,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接近死亡。
凉飕飕的刀锋一左一右紧贴在脖颈两侧,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后背早就被汗湿了,冷风一吹,冻得想发抖,她还不敢抖得太厉害,水光盈盈的眸子里闪着仓惶无措的光。
郁云洛看不下去了,当即怒道:“放人!”
可惜眼睛越过郁云洛,只看向高琮,看他作何指示。
“看什么看!”郁云洛怒火更盛,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鞭子。
他一动,那两人立即握紧了刀柄,阿沅瞬间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刺疼,有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流了下来,有淡淡的血腥味。
是左边那人没控制好力度,锋锐的刀锋还是划破了娇嫩的肌肤,一缕细细的鲜血洇红了她翠色的衣领。
见了血,郁云洛昳丽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猩红:“她今天要是出事,舅舅知道我会做什么。”
高琮看向不知轻重的手下,皱了皱眉头:“放下刀。”
“是!”
阿沅的脖子又凉又痒,想要摸一下,却被他们按住了手肘,压下肩膀。
“别动!”
高琮只是让他们放下刀,并没让他们放了人。
郁云洛眼睛落在他们压制阿沅的手上,眼睛黑得可怕,酝酿着深不可测的情绪:“舅舅想用她逼我就范,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说过了,但凡她出一点事,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妻儿父母、兄弟姐妹,所有跟你们有关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抬起眼皮,缓缓环视一周,所有人接触到他阴森狠戾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沿着背脊往上爬,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只有高琮还算镇定:“我刚刚就说让你不要感情用事,将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敢妄言得天下,舅舅觉得这样的人能成大事?!我再说最后一遍,把她放了,我的脾气你最清楚。”郁云洛死死地盯着高琮,攥着红鞭的骨节泛白。
俩人目光在空中对峙。
最后,还是高琮退了一步,抬手示意下属把人放了。
阿沅刚觉得肩头一轻,下一瞬眼前就是一黑,郁云洛的袖子盖住了她的脸,同时耳边传来惨叫声。
在众人抽气声中,有兵器和钝物一起落地的声响,她的手背被温热的液体溅到了。
等到光明重现,阿沅只见刚刚挟持她的俩人痛苦地呻吟,各自掐着手腕,满头是汗,地上除了刀,还有两滩血,血泊中两只手掌像惨白的蝴蝶
她手背上溅到的正是那两人的血,阿沅实在膈应,但是看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擦的,最后只能悄悄蹭回到郁云洛的袖子上。
郁云洛看向脸色铁青的高琮,唇边挂着邪狞的微笑:“侄儿只是小惩大诫,舅舅不会介意吧。现在我想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下一步的事了。”
……
阿沅被郁云洛亲自护送回了小院,还不等说什么,就听他派人守在院外,不许阿沅再出去,然后又被他一言不发地拉到屋里,喊人拿药和布,给她的脖子开始缠绷带,嘴里还一边数落。
“你是怎么搞的,连偷听都不会!他们抓你,你不会跑?白白挨了这一下子。疼不疼?”
这一圈又一圈缠得阿沅咽口水都费劲,白着眼,艰难地仰着脖子道:“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重新又包扎了一遍,总算正常了,阿沅拉着郁云洛,让他坐到旁边,等人都下去,十分认真地望着他:“别闹了,放我走吧。我回去找我爹想办法。你别听你娘和舅舅的,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高家,为了你,其实都是为了自己,他们这是在害你。”
明明是他们不甘失去更大的利益,却利用亲情来绑架郁云洛,让他帮他们去争,去抢,去谋反。这不是害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