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可以帮我起吗?”小女孩侧过头看向唐卿,夜色暗涌,但依旧可以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她温柔的侧颜。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这般小的女孩子在这样糟糕封建的时代,竟然带着一腔孤勇跑出家里敢于走自己的路,倒有几分寒梅傲雪的气节,唐卿摸着小女孩的头发淡淡道:“梅傲霜。”
“梅傲霜。”小女孩的眼睛一亮,虽然不懂唐卿念的诗句是何意,但这个名字她很喜欢。
“谢谢姐姐!我叫梅傲霜。”小女孩突然觉得眼前的黑暗消散,唐卿给她指出了一条明亮的路。
“那我就叫你小霜。”
“好。”
唐卿靠在床边睡不着,她轻轻哼起小曲,小霜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缓缓进入梦乡。
身旁的小孩已经入睡,唐卿走下床拿出那块玉佩发呆。
“唐卿,我们女子地位低微,在世人的眼中,我们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除了相夫教子竟没有别的路可选。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过,你娘亲亦不想,世上不愿的女子更是大有人在!”
“但仍有女子被那些愚蠢的世俗束缚,她们被困在深宅大院,被困在愚昧的三从四德里,女子的一生不该是攀附男子的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死了还要听儿子的!何其荒唐!”
“我们难道生来就是要一直听从男子的吗?我想要从商,英兰想征战沙场,亦有女子想建功立业,想读书做官福泽百姓……世上亦有清醒的人,但微末的力量无法撼动根深蒂固的偏见。”
“唐卿,我与英兰努力十余年,只想为女子争取一个选择,即便无法做到平等,也至少可以让天下女子多一个选择,至少不单单是为了传宗接代。”
“跟着这枚玉佩去看看,唐卿,这件事情需要一直有人坚持……你只需要先去看看,答不答应选择权在你。”
王双熙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唐卿看着玉佩,内心依旧震撼不已,每个时代都有清醒的人,双姨和娘亲十余年的努力集结起来的一些势力,都在这枚玉佩里。
唐卿原先觉得自己活不久,哪有资格去承诺,去接受这么重要的任务,可是……
她转头看向那边熟睡的女孩,唐卿很清楚为什么小霜的父母要卖她,身为女子就该带着赔钱货的标签吗?
这小孩才八岁就把生死看的那么淡,敢逃跑为自己一博,她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就算是死,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三年足以做很多事情,在这三年,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就好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
翌日清晨
小霜醒来发现自己竟是起的最迟的人,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只见院中两人执剑练武,红蓝交织身形相随。
一旁的树下竟还有两人打坐,一黑一白倒像是要成仙。
“醒了,我去把饺子下锅里,吃完就可以出发了。”唐卿看见小霜站在门口,她和萧云熠收了剑一起往厨房走。
“饺子!四妹我来帮你烧水!”程廷听见饺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
萧云熠转头怼道:“你烧水?可别把锅炸了!”
白笙坐在原地缓缓睁眼看向程廷,也不知道程廷刚才打坐有没有效果,心法运转了几遍?该不会一直在走神吧?
院子一瞬间热闹起来了,小霜脸上浮现笑容,总算不是那冷冰冰的表情了。
官道上,萧云熠和白笙驾着马车缓缓前行。
程廷颇有些无聊地看着唐卿教小霜读书习字,旺财不喜欢待在车里,他连个解闷儿的都没有。
“二哥,你要是无聊,可以读书。”
车里的扑克牌被一堆书籍取代,程廷看着那些书就觉得头疼,他摇摇头拒绝。
“白大哥不是教了你心法吗?你可以练练,毕竟对身体好。”唐卿也想和程廷一起玩啊,可是都答应要教小霜读书习字了,她也不能食言啊。
“嗯。”
车里只有小霜认真读书的声音,程廷闭上眼睛心慢慢沉静下来,白笙教他的心法在体内不断运转。
半月后
一行人行至正阳山,越过这座山再过两个城镇就可到南乡的地界进入乌城。
赶了一晚上的路,几人觉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午后再接着赶路。
“小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捡柴火,可有意思了!”程廷看向一直抱着书读的小霜,觉得这孩子该玩一会儿了,这半个月读的书都快赶上他十几年读的了。
小霜眼皮都不抬一下拒绝道:“不去。”
她还有一篇就把这本《论语》读完了,唐卿对于小霜的惊人的学习能力也表示过赞叹,五天就已经认识所有的常用字了,十天读完了《楚辞》和《诗经》,现在都在读《论语》了。
“小霜,劳逸要结合,应该适当放松放松。”唐卿劝道。
小霜看着唐卿的眼睛,非常不舍地放下书籍,“好。”
这一路上,谁劝小霜都没有,她只听唐卿的话。
程廷带着旺财去捡柴火,小霜就跟在他身后捡一些小树枝。白笙拿着水壶去打水。
萧云熠拿起弓箭打算猎只兔子回来开开荤,他望向唐卿,“要一起去吗?”
“好!”唐卿答应一声,从包裹里翻出那把红木小弓跑到萧云熠身边,跟着他走进了林子里。
“这些天端着累不累?”萧云熠边走边问。
这半个月,唐卿给小霜教书,整个人难得的正经起来,至少面上像是一个合格的先生,如果不是萧云熠能听见她的心声的话。
“还行吧,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是我应该做的。”唐卿抬头望天,感觉自己这些天颇有些像徐夫子,说话都忍不住文绉绉的,说完她还摸了下自己莫须有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