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湙垂首,没太注意她们的对话,只专注地捋起闻悦两缕发丝,缠绕成小辫,浅色瞳眸中映着的全是她的身影。
听到这话,他才抬眸,将小股辫子绕在指尖,眸光闪烁不明,稍有些不合时宜笑道:“我记着李姑娘你之前似乎没有灵根的,而且据我所知,古藤村离蓬莱路程少说得半年,没想到才两个月,李姑娘就得偿所愿了,李姑娘的能力比我意料中的更大啊。”
话音一落,闻悦不由皱眉,他语调还是一贯的散漫,只是怎么听着哪里不太对劲,她暗忖着,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说话就好好说么,总感觉话里藏针了似的。
少湙从腰侧握住她的胳膊,再重重捏了两下,闻悦回首瞪圆杏眸,示意他赶紧放手,免得引起误会。
少湙装作看不懂,拿定她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反而更加大胆,虚虚揽着她,手落在她腰身上,借着宽大袖摆遮掩,对上她的视线,他无辜地挑起右眉尾稍。
两人的小动作被李舒羡一收眼底,她捂嘴意味深长的笑了声,倒是并不在意他不中听的话语。
是不怎么委婉,可却也是事实,她不是小心眼的人。
“是这样不错,但我在途中遇到了贵人,当时我被妖物缠上,差点丧命之际,贵人不仅将我从妖祟口中救下后,还用一种特别的法子搭了一条灵根,教了我术法,送我至蓬莱岛外。”李舒羡温声解释。
“什么法子这么神奇?还能后天造灵根?”少湙来了兴致。
世间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多了去了,他不知道某种也不奇怪,只是灵根乃承纳灵力运转的载体,融入骨血之中,以他人灵力在己身开拓灵根,光是听着就有几分阴邪。
“这我不清楚,那时我重伤昏迷,醒来后便发现有灵根了。”
对于曾经在绝境中救过自己的人,李舒羡对闻悦他们还是十分信任的,如实道:“不然我也不敢轻易相信一个平白无故对我好的人。”
“那人长何样啊?会不会有不轨意图?”闻悦不放心,听起来就不大靠谱呢。
“贵人他看模样四十岁左右,不过修行之人外貌向来是看不出什么的。他经常穿青灰色粗麻长袍,留着长长的胡须,看着就是仙风道骨的。我起初也担心过这个问题,然而那位仙长从未有半分逾矩之处,平日也不茍言笑。在抵达蓬莱境地时,他也没有向我提任何要求就离开了,不像是歹人。”
直到现在再回想那半个月经历,李舒羡仍觉着像是在做梦一样不可思议,世上竟真有人不图一丝回报还大费周章帮助他人,可事实确实如此。
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李舒羡身上沉敛的郁气比之在古藤村少了许多,嘴角淡淡的笑意没断过,他们三人走在众人后面,闻悦从话语中将残缺的记忆拼凑了出来,也由衷替李舒羡高兴。
等众人购好所需之物后,李舒羡才想起,“先不t说这些了,闻姑娘你们来沧州是游玩还是拜访友人?”
“寻人吧,我要去昆仑山找善渊长老。”闻悦道。
她逃出沧州时,也许就预料到自己的记忆会在将来某一天以不可估量的趋势消褪,因此专门有个小册子记下她认为必要的事,就像这次,她记不太清善渊长老是谁,也想不出为何要去寻他,可册子上第二页是这样写的,闻悦照着做,肯定错不了。
“可是……”
李舒羡黑白分明的瞳眸微过一丝疑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昆仑山好像没有一位叫善渊的长老……
他们到昆仑山的第二天,以表此次剑会的重视,掌门人领着一众长老接见了他们这些从其他门派来的弟子。她确信自己并未听过善渊长老此人。
“怎么了?”闻悦见她面露迟疑,凑近了问。
“……没什么。”李舒羡摇摇头,转念一想,善渊长老没有露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
昆仑山脚下,仙雾缭绕,水墨画般清雅大气的山头隐在灵气组成的雾霭之中,了望过去,俨然幻境仙台,无端叫人心生肃穆。
穿着不同形制不一弟子服的少男少女们御剑从空中疾驰而过,如阵风恣意。
李舒羡还不会御剑,由她师姐带着,闻悦和少湙自是同乘赤羽,少湙正好有了借口正大光明将她圈在怀里。
见两人姿态亲昵,李舒羡看向两人目光变得暧昧,同行的其余人也心照不宣,都是些青涩稚嫩的少年,平日里面对的不是清心寡欲的同门,就是长得千奇百怪的妖祟,不止自己生活素得堪比寺庙里的和尚,连别人拉手的场景都几乎不曾见过。
骤然看见两人旁若无人亲密无间,这些杀起妖来不眨眼的天师们和那刚出嫁的小媳妇似的,一个个紧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直视着前方,不敢多看一眼。
闻悦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破罐子破摔往少湙怀里缩了缩,将刮得猎猎作响的风全然挡在外。
“闻姑娘,湙公子感情可真好。”李舒羡感慨,她不似这些从小在宗门长大的修士,简直对男欢女爱这种事谈之色变,比凡境一些地方的人们还古板。
她性子在谈及男女之事上放得开许多,“曾经在古藤村时,我就觉着你们两人般配。”
“我跟他哪里般配了,”闻悦不认可,小声嘟囔,“是他对我图谋不轨。”
李舒羡愣了几秒,笑了起来,揶揄道:“如果这么说的话,少湙公子确实是蓄谋已久,唉实在可惜我没吃上你们二位的喜酒。”
她故作愁叹。
“之后一定给你补上。”少湙笑意吟吟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