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放她一个人过年,多少心酸了。
傅纾想着,早知道她会犟,还不如把人带回来。好在她初二就会去温城了,再熬一天吧,只要再熬一天就可以见到半年没见的爱人了……
那小姑娘也知道自己惹恼了人,又黏答答地说了些撒娇话,忽悠好久才哄得女朋友开颜,她还老气横秋地“指导”人:“大过年的,可不兴生气,不然未来要受一整年气的。”
女人白了她一眼,有这么个活宝在,明年没气受才神奇了,就……笨笨的!
经过这一顿折腾,时间更近一步奔向新年,傅纾琢磨着要不还是别憋着了,告诉她吧,在旧历的最后一天,告诉她自己初二会去温城。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什么时候会被挂断,但她记得,这是季安阿姨走后,都乐回来温城过的第一个新年,孤零零的,没有人陪,没有熟悉的温馨。
小姑娘刚刚科普的,是温城约定俗成的风气,徐老师每年也都会讲。诸如:大年初一不能管别人要压岁钱,别人会被要钱一整年;大年初一不能骂人,那个人会倒霉一整年;大年初一不要生气,不然会受气一整年……
她从前觉得无厘头,但现在,倒也愿意追随都乐的脚步,信仰这份习俗,那小姑娘的大年初一得要开开心心才是,这样就能开心一整年。
傅纾思忖着,自己初二去温城的消息,够不够抵消她心里的孤独,或者,缓解人想妈妈的悲伤情绪,但徐老师也要去呢……
或者,让徐老师也要去的消息慌张慌张都乐的心,也未尝不是干扰视线的好办法!
女人眼轱辘一转,自己说服了自己,她狡黠地看着镜头笑了笑:“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干嘛突然神神秘秘?
都乐被吸引了注意力,歪头考究地打量着屏幕里傅纾的表情,最后试探地问了句:“好……消息?”
傅纾弯了弯眉毛:“好消息就是我初二要去某人现在所在的城市。”
她看见小姑娘的眼神由试探变惊喜,她拿着手机兴奋地蹬了蹬被窝,灌入冷气也不在意:“啊啊啊!真的吗,某人是可亲又可爱的小白羊吗,你要来看她吗!耶耶耶!”
都乐可好久没见到傅纾了,一听她要来,兴奋得要从床上弹起来,但她完全忽略刚刚人家还说有一个坏消息。还是傅纾笑着喊住了她:“行了,冷静点!别这么自恋,可亲又可爱的小白羊,你都不问问我坏消息吗?”
都乐“啊?”了一声,也不大在意,坏消息无非她还得去徐谦叔叔家拜年呗,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能见面谁还在意这点小细节,没事,她大方得很,耐得住寂寞,守得了空床。
当然,这话太虎狼了,她没有直说。
只是,都乐没想到,这去徐谦叔叔家拜年还有下文的,她听见傅纾说:“坏消息就是,徐老师太想你了,她专门要去看你,你这回躲不掉啦!”
小姑娘还在被窝里奋力“蹬车”的小腿蓦的剎了车,差点没吓得抽筋,小瑾阿姨要见她啊,这也太突然了吧!
因着“生孩子”的滑稽闹剧,傅纾还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告诉都乐,徐老师的态度松动了。这会儿突然通知她见长辈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都想不起妈妈去世一个人过年的孤寂,想不起大过年洗冷水澡的凄惨,也来不及抗议傅纾没收祈福牌的行为,先陷入了无限惶恐。
她怎么能见小瑾阿姨呢!
天哪,怎么办?
长辈们不会是杀过来找她算账的吧,完了,她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视频这一端的兴奋戛然而止,都乐的大脑在突然收获的“坏消息”中不断宕机、重启,她许久没有给出反应。
而苏市的傅纾对着满屏闪耀刺眼的吊灯等了许久,也不自信了。
不是吧,乐乐上次不是都愿意和家里通视频了吗,照理说,见面的心理准备也该有了,可这反应,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呀。
傅纾试探地唤了她一声:“乐乐?”
小姑娘“嗯”了一声,女人也不大懂“嗯”是什么意思,她又说:“‘嗯’是什么意思,见吗?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地震难免心有余悸,想看看你好不好,是不是全须全尾。”
但这样的说法显然安慰不了都乐:“小瑾阿姨是不是……是不是……”她快要哭了,垂头丧气说道:“全须全尾并不影响小瑾阿姨找我算账吶,怎么办,害怕!”
傅纾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分析,噗嗤一声笑了:“徐老师几时说过找你算账了,想什么呢,把你夸张的想象力收一收,他们只是心疼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哈,我在的,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的。嗯……到时候你要是不舒服了就眨眨眼,我一定立马带你逃离现场,可行?”
不可行,一点都不可行!都乐愁眉苦脸地捞回手机,指着皱成囧字的脸蛋对傅纾说:“你看我可行吗?我怎么办呢,就要见家长了但是什么都没准备……”
从礼节而言,作为一个合格的对象,见家长这种事怎么的都该是她主动先去问候傅纾的家长,而不是徐瑾阿姨反过来先看她,都本末倒置了,哪里还“行”!
第一次作为傅纾的对象跟她家里接触,不说做得比别人好多少,也不说小瑾阿姨是不是还反对,她总得先把诚意表现出来吧?
都乐再不懂事也晓得这个道理,想给人留个好印象的。
那大过年的,礼物买什么就不说了,买不买得到都是大问题,还有,她怎么送给人呢,要是上自己家来,她大包小包让长辈们带走,怎么看都怪怪的,好像显得人家来看自己是图什么似的;那要是送去徐校长家,呃,校长、班主任、傅叔叔、小瑾阿姨……人一多,她岂不是更加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