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我就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温柠起身,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见他高高兴兴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一脸疑惑地问:“出宫做什么?”
陆焕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三两口便仰头喝完了。
放下杯子后,又给她递了一个还能做什么的眼神:“今儿十五,自然是去看花灯的。”
眼见着她要犹豫,陆焕立时警惕起来:“前几年你都推脱不肯去,今年可不能再推脱了,你可是答应过的。”
温柠随口应过陆焕的事太多了,她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
陆焕还在说:“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出宫去瞧瞧,尤其是长街两侧摆满了摊铺,热闹极了,说不定还能挑着一两个喜欢的呢。”
他从腰间解下个荷包颠了颠:“我都备足碎银了,今晚上的东西都算我的,如何?”
温柠被说得心动了,何况她本来也没想拒绝,只是略想了想。
她知道十五有灯会,前世跟着大哥去过几回,但是记忆渐渐模糊后,这些琐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且她两世身份不同,出行也不一样。
温柠问道:“咱们出去,是不是要戴面具?”
陆焕将荷包重新系回腰间,随意摆了摆手:“那么多人呢,谁能留意到谁呀,明玉你戴一层面纱就成了。”
见她担心,又道:“放心吧,有侍卫暗中跟着的,出不了事。”
温柠答应后,被陆焕催着进寝殿换衣裳,她挑挑选选换了身不怎么看得出材质的,头发也重新束了个简单的式样,京城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般都梳成这样,只在耳后挽一道。
温柠的发丝又密又多,堆在鬓边,衬得脸更小了。
她出来,就见陆焕正站在院子里跟宫人说话呢,俨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听见动静,陆焕转身回头,微微怔了下,然后飞快上前,拉着人便往外走:“咱们这会儿去,还能在河边找到位置放花灯。”
温柠一时没跟上他,险些绊了一跤。
“慢点儿!”
陆焕赶紧松手,敷衍地道了声歉,又催上了:“等上了马车再理裙摆,快些,到时候我替你理。”
温柠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耽搁。
两人坐马车往长街附近去,温柠问他:“你这么急做什么?”
陆焕放下车帘:“早些去人还不多,明玉你不知道,等夜色全落下来后,柏宁河两侧有多挤,每年都有人不注意被推搡掉进河里呢。”
温柠抬眉,呀了一声。
陆焕赶紧道:“没事没事,两岸都有守城军巡逻,掉下去的人都救起来了。”
温柠琢磨了下,道:“寒冬腊月的,衣服厚重,再加上甲衣,守城军下水救人也还要耽误上些时间吧。”
陆焕道:“哪用得着下水呢,一根竹竿就够了,再说了,落水的地方就在岸边上,自己拉着竹竿爬上来不就成了。”
温柠想象了一下守城军捞人的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焕见她不问急着出来的事了,偷偷松了口气,方才皇兄派人上他那,叫他去东宫用膳,他让近侍去回他已经出宫看花灯了。
这要是不赶紧出宫,万一被皇兄逮住,那可是‘欺君之罪’。
好在没撞上,看来今日他运气不错。
温柠一无所知,心情正好。
元宵的晚上,京城处处都热闹不已。
马车自是驶不进长街的,离着好远便要停下,不过一路上皆点着花灯,人声鼎沸,多的是结伴而行的好友。
正月还未过,出来看花灯的人无一不穿着新衣,容貌装扮又各个精致漂亮,温柠和陆宴混在人群里,倒也不算十分显眼。
何况温柠还遮着面纱,若非相熟之人特意往她这儿瞧,否则是完全认不出的。她前世和楚照衡来看花灯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也算是第一次来,很是新奇,左看右看走得慢慢吞吞,半天还没进长街呢。
温柠道:“我怎么瞧见不少人戴面具?”
她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各种式样的了,瞧着分外可爱。
陆焕点头:“是不少,不过贴脸戴着怪不舒服的,明玉你想要的话,待会儿遇上卖面具的摊子,挑个好看的。”
他头一回出来看花灯也觉得面具时兴,结果戴上没一会儿便闷得难受,之后就再不戴了。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往前走,长街两旁的香气一缕一缕地往鼻子里钻,各式各样的吃食摆了一排。
温柠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呢就被拉了出来,这会儿肚子被勾的咕咕叫了声。
陆焕抿了抿唇,努力压住翘起了的唇角,他怕笑出声明玉恼羞成怒,直接扭头回去了,于是佯装没听见,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转头问道:“明玉,你饿不饿?”
温柠很是诚实:“饿。”
陆焕拉着她直奔卖吃食的摊子,不等站定,就十分豪气伸手一挥,大声道:“明玉你想吃什么尽管挑,今儿都算我的!”
他早就想这个干了,自觉十分潇洒,得意极了。
一时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连看守摊子的老伯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赞道:“这小郎君甚是豪爽。”
温柠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后,话明明是陆焕说的,可为什么觉得脸热丢人的是她,温柠恨不能现在就找一张面具扣在脸上,好在还有一层面纱遮着,不然她已经跑了。
温柠强壮镇定坐了下来,望着摊子上热腾腾的两口大锅一时犯难。
老伯瞧得出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在京城里头做营生的,哪能没点眼力见,乐呵呵道:“姑娘且坐着,小人这就给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