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州哑然,这些的确就是他的理由,可是现在的矛盾是,路与浓并不愿意接受。
又一次试图转变路与浓的想法,又一次得到了让他失望的答案。齐靖州眉头皱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还想说些什么,看见路与浓堪称木然的脸,他心底压抑的愧疚却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
他都已经将她逼到这个地步了……
他犯了错,她不愿意原谅,他就是用强迫的手段,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路与浓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转身看齐靖州一眼,仿佛房间里就没他这个人一样。
齐靖州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妥协一般闭了闭眼。
罢了,他怎么能强求?她还在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
只要她不走,他就是一辈子得不到原谅,也没什么关系。
齐靖州转身离开。
路与浓听着脚步声消失,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放松,神色间怨恨与痛苦交杂,心里难受极了,仿佛要窒息一样。
过了许久,她心情稍稍平复下来,站起身走到门边,才将门拉开一条缝,就听到了林阿漫的声音。那个女人还在为自己的懦弱辩解,哭的可怜又委屈,企图得到女儿和齐靖州的谅解。
路与浓冷笑一声,给林阿漫了条短信: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没有耐心。
过了没一分钟,下面安静下来,林阿漫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晚上的时候,路与浓又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要耍什么手段,如果我出事,就没人能达成你的愿望了。
另一个房间,刚将林菁菁哄睡下的林阿漫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手机。
她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不甘。林菁菁是她的亲女儿,她就是要做,也要谨慎行事,不能让齐靖州抓住一点把柄,否则就算事成,恐怕路与浓也没那个能力,让她获得齐靖州的原谅,继而留在他身边。
中间她要担那么多风险,这件事又是路与浓提议的,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来担惊受怕?路与浓竟然想置身事外?!
林阿漫之前想的就是,想办法将罪责弄到路与浓身上。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路与浓竟然就给了她警告!
恨恨地捏着手机,林阿漫看着床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小女孩,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抬手轻轻擦去小女孩眼角委屈的泪,低声自言自语道:“你可别怪妈妈,妈妈是心疼你的,但是那个贱人心肠歹毒,竟然想要你的命……妈妈对你这么好,就帮妈妈一次,好不好?下辈子,你再当妈妈的女儿。妈妈一定好好疼爱你……”
林阿漫在网上找人录制了一条录音,点开之后将手机放到了林菁菁的枕头底下。
本来就因为白日的遭遇而睡不安稳的小女孩,额头渐渐浸出了细汗。
她堕入了噩梦。
她听见耳边有人说:“……你想害死小弟弟……你心思歹毒……你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声音仿佛有些耳熟,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谁,直到睡梦中迟钝了想到这些话的含义,才蓦然惊醒----
“……阿姨!”会说出这种话来的,除了路与浓,还会有谁呢?她今天就说了,会找机会弄死她!
林菁菁哭着醒来,旁边的林阿漫早在林菁菁惊叫出声的时候将录音关掉了,没露出一点破绽。她将害怕得浑身抖的孩子搂在怀里,“做噩梦了?别怕,菁菁别怕,妈妈在这里……”
林菁菁紧紧抱住林阿漫,惊惧地哭出声。
林阿漫的手忍不住抖,大概再这么继续几天,现在还鲜活地趴在她怀里的孩子,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
林菁菁做了噩梦,被林阿漫哄着也睡不安稳,第二天一早就扑到了齐靖州怀里哭,“爸爸,好可怕……我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靖州听小孩子抽抽噎噎颠三倒四地说完怎么回事,松了一口气。“只是做噩梦了啊……”他借机训导,让林菁菁跟路与浓道歉。
这次林菁菁真诚了许多,神色间没有一点不情愿。她站得离路与浓老远,颤着声音道:“阿姨,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做噩梦,好可怕……”
路与浓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擦了擦嘴,不为所动,“哦?因为不想做噩梦,所以来跟我道歉?难不成你这噩梦是因为我才做的?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推。”
林菁菁呆愣住,没过三秒,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转身就往齐靖州那边跑,“爸爸……”
齐靖州淡淡地扫她一眼,林菁菁立即被那威仪眼神震慑住,顿住不敢动了。
齐靖州揉揉眉心,掩饰着疲惫,轻声对路与浓说:“浓浓,菁菁不是那个意思,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只是年纪小,不太会说话,你不要曲解她的意思。”他声音艰涩,带上了微不可察的乞求,“你接受她的道歉吧,她只是一个孩子,除了道歉,也无力再偿还你什么。你想要什么补偿,都来跟我说。”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她肯定不爱听,必定会更加怨他,可是不能不说----除了尽可能补偿,他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