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麻醉药效过后,路与浓醒来,怔怔地望着重变得平坦的肚子,许久没有出声。
“浓浓。”齐靖州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见路与浓醒了,他紧皱的眉头稍稍一松。
他将路与浓的手握在手里,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还好吗?”
路与浓眼底慢慢起了波澜,她轻轻抬眼,忽而笑了一下,说:“齐靖州,我们可以离婚了吧?”
齐靖州的手蓦然一紧,笑意有些牵强,“你说什么傻话。”他以玩笑的口吻回应,仿佛根本没将她的话当真。
“你答应过的!”路与浓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齐靖州安抚着她,却绝口不提离婚的事----当初说生了孩子就离婚,本来就是缓兵之计,那话齐靖州不可能认。
路与浓眼睛赤红,“你骗我?!”
齐靖州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喑哑地在她耳边道:“浓浓。不离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他语气带着乞求的意味,“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和当初的承诺截然不同的话,让路与浓强装出来的平静骤然碎裂。她精神几近崩溃,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踢打,埋在齐靖州怀里声音嘶哑地哭,口中一个劲地道:“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齐夫人进门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场景。她是当母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路与浓的心情。到底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还在肚子里揣了将近五个月,或许平时常说不在乎,但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心头总免不了生出些隐秘的期盼。孩子真的没了,她心里有多难过,或许只有同样当母亲的人能够体会。
齐夫人走进去,配合着齐靖州,安慰了路与浓许久。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或许最后是累了,终于消停下来,不再闹腾,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齐夫人将齐靖州拉出去,沉下脸道:“刚才与浓说要离婚,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不会离婚。”齐靖州揉了揉眉心,“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别担心?”齐夫人冷哼,“你现在这样子,我能不担心吗?不会离婚?你说大话可以,先把那个姓林的解决再说!”说起林阿漫,齐夫人不免皱起眉头,“你给我说清楚,那个林阿漫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出事,你都让我替你去当坏人,生怕在她面前坏了好形象似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想要与浓,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牵扯不清?”
齐靖州没说话,在齐夫人忍不住想要再次难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妈,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料。”顿了顿,他又说:“您放心,这次……我会把事情解决掉。”
齐夫人仔细看了看他神色,沉声说:“医生拿出来的检查结果你也看了,那药不仅对胎儿有害,孕妇一不小心也会赔进去,这事总不可能是与浓自己主导的。至于和谁有关系,我相信你心里头有数,我倒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把事情解决!”
齐靖州沉默着点头。
等齐夫人离开,齐靖州终于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回病房看了看,路与浓还好好睡着,于是他放心地去了周梁那里。
周梁之前有事,是刚赶过来的。见到齐靖州,本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一看他略显青白的脸色,立刻就急了,“齐哥,你……”走到齐靖州背后一看,他衣服竟然隐约渗出了血迹,“你伤口没处理好?!”
齐靖州语气淡淡地说:“帮我弄一下。”之前路与浓出事,他连绷带都没来得及缠。后来到医院,又忧心路与浓,根本无暇去管,这伤口又这么深,裂开是很正常的事。
等周梁将伤口处理好,齐靖州闭了闭眼,说:“林阿漫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
周梁动作蓦地顿住,“齐哥,你什么意思?”
齐靖州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浓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事情总不可能没有原由,齐靖州在这时候说出来,周梁立即就想到,事情是林阿漫干的。他张了张嘴,说道:“可是那孩子……那孩子在肚子里已经受了太多罪,就算生下来,估计也活不了,这是上次检查出来的结果,你不是知道的吗?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提前没了,你就要……”
“周梁。”齐靖州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隐忍,“如果不是顾忌林阿漫,那个孩子根本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就因为一个林阿漫的存在,我已经做过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能再让她难过,否则她会永远离开我的。”
“齐哥!”周梁气急败坏,根本没法理解齐靖州的想法,“林阿漫的事情之所以交给你,而不是别人,就是因为,林阿漫她喜欢的是你啊!现在你让我来?她对我又没感觉,我能做什么?!我们都耗费了一年的时间精力了,眼见就要成功了,齐哥,你怎么能因为……因为一段并不如何深刻的感情,就轻易放弃了正事呢?”
齐靖州没说话,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认同周梁的话。
“齐哥!”
齐靖州终于收回心神。抬眼往他,“林阿漫最近太过恃宠而骄,我一味地惯着她,不见得还能有什么效果。接下来交给你,我相信你能做好。”
周梁反驳理由无数,但一对上齐靖州眼神,就统统堵在了嗓子眼。“相信你能做得好”这种场面话,平时齐靖州根本不爱说,而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他是以上级的身份下命令,而不是在跟他商量。
男人靠坐在椅子里。微微阖着双眼,眉目间隐约透露着疲惫,那通身凌厉气势,却让周梁再也不敢说什么。
……
路与浓在齐靖州再次离开后,就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待的是vip病房,空间宽敞得很,但是她仍旧觉得闷。从床上爬下来,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走到了阳台上。
此时正是半夜,又正值冷冬。风寒彻骨,她却感觉不到冷似的,在那地方呆呆站着。好一会儿后,脑袋总算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