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州抬手就想将人推开,低头却看见了她眉宇间的不安,动作忍不住微微一顿。
他忽然记起,两年前那场荒唐婚姻的第九天,年轻狼狈的女孩终于卸下对他的防备。暴雨倾盆的夜晚,乡村废弃的瓦房无法遮风挡雨,狭窄冷硬的木板床上,她缩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彼时她眉间的不安和现在如出一辙。
齐靖州眼眸中爬上丝丝晦暗,不过片刻又被清明取代。
他不带一丝拖沓地将扒在他胳膊上的手给撕了下去。
动作并不温柔,睡得本来就不甚安稳的路与浓霎时被惊醒,睁着迷蒙的眼,有些呆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
“离我远一些。”齐靖州的声音一如表情,没有丝毫温度。
路与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觉得狼狈又难堪,“抱歉。”她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飞快地将身体往后缩,却忘了脚踝还伤着,脚上一使力,疼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靖州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自顾自闭上了眼。
路与浓将自己挪得足够远,却再也睡不着,脚上痛感加剧,下唇被咬出了血,才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在不知道小心翼翼地翻了多少个身之后,突然察觉到躺在另一边的人下了床。
听见脚步声远去,以为是自己闹腾得人睡不着觉,把人惹火了的原因,路与浓心底生出一丝愧疚,却疼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正想将脑袋往被子里埋,却听见男人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起来。”
睁开水雾迷蒙的眼,路与浓看见了端着水拿着药的齐靖州。
呆愣了几秒,路与浓从床上坐起来,接过齐靖州手中的止痛药,以水送服。
“谢谢。”她低着头,嗓音有些干涩。
齐靖州一言不,将还剩半杯水的杯子往旁边一放,关掉床头的灯,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去了。
路与浓紧紧抿着唇,止痛药在半小时之后才作,期间她却再没弄出任何动静。
第二天痛感减轻了许多,至少走路没问题。
走出卧室的门,齐靖州眼中的冷淡立即就不见了,看她的目光温柔得仿佛可以溺死人。
“与浓这是怎么了?”路与浓走路异常,谁都瞧见了,齐奶奶瞪着齐靖州,“昨晚还好好的,靖州你老实说,是不是欺负与浓了?”
“不关他的事,奶奶,是我自己不小心崴到了。”路与浓说,“他已经帮我擦过药了,没事。”
齐奶奶却依旧瞪着小孙子,“你媳妇脚疼,你怎么还让她自己下楼?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齐靖杭在这时候插了一句:“不会是昨晚吵架了吧?”
这话在几个长辈听来只是玩笑。
齐靖州看了他二哥一眼,搂着路与浓脖子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媳妇害羞,不让我抱。”
路与浓的脸立即就红了,红色底下掩了一层黑。
吃过午饭后,齐靖州说要回去,话刚出口就被齐奶奶瞪了,“昨晚才回来今天就要走?我跟我孙媳妇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一直沉默着看书的齐靖杭也抬起头来,“与浓的脚还没好吧?等她能走了再走也不迟。”
“你二哥说得对。”齐夫人深深望着小儿子,“这么急回去干什么?你又不会照顾人,到时候让与浓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齐靖州作无奈状妥协。
齐夫人又说:“不是总说人手不够吗?过几天你去公司的时候,带与浓一起去吧,给她找个恰当的职位。以后有她帮着你,你也轻松一些。”
齐靖州笑了一下,问路与浓:“想去吗?”
他对公司有多上心,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公司高层都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心腹。
路与浓的身份是他的妻子,齐夫人这话也说得够明白,路与浓要是进去,他肯定不能随意给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
可是他并不信任这个女人,甚至还防备着。
齐夫人这是明目张胆地逼迫他和路与浓捆绑在一起。
齐靖州这会儿只能期望于路与浓会看人眼色,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路与浓奇异地看懂了男人的眼神,心脏莫名一抽。
“想去啊。”路与浓微笑着,轻言软语地说,“我会的不多,但是很想为你分担一些东西。”
路与浓准确地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猜疑和警告,她有些失落地说:“你不想我去吗?”
“我是怕你累到。”齐靖州的神色,仿佛丈夫面对着不懂事的小妻子,“不过既然想去,那就去好了,先尝试一段时间。”
男人深情的面具戴得很稳,直到晚上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