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龙山还在忏悔:“陛下要去江东,臣当初极力反对,原是忧心陛下性情大变,被那‘福星’之说给牵着鼻子走,陛下一人关乎大晟的江山社稷,凡事岂能妄动!如今看来,是臣狭隘了……”
这话叫好些人心里一咯噔,皇帝起死回生后确实变化不小,以前可从未听闻他信什么神佛,如今却自己带头了。
福星是从魏鄞修嘴里吐露的,实际如何无人知晓,当真的是祝妃救回陛下一命么?
且不说事实如何,陛下九五之尊,岂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今日要去江东明日要去江北,那不是乱套了?
就怕福星是妖言惑众!
为官做宰者都是读书考取功名而来,便是有愚昧迷信的,也不会偏听偏信。
虚无缥缈的说辞,无法说服所有人。
只是魏鄞修一言不合就提剑砍人,他们即便有意见也窝在肚子里,谁敢强出头?
现在被娄龙山这么一说,不由担忧起来,倘若是祸非福,蛊惑帝王?
那该如何是好?
魏鄞修面无表情,半点没理会那暗戳戳的言辞挑拨,更不会跳出来自证没有受到蛊惑。
“一人做事一人当,毕彦常犯事与娄爱卿有何干系,他身死事了,不必往下追究。”他缓缓看向底下众人,道:“只是不知,大晟有多少个毕郡守?”
一句话,让准备打嘴仗的文臣们汗流浃背。
龙椅上的帝王正在审视他们,“大晟国土辽阔,山高路遥,朕所知所闻皆来源于折子,郡守失察就能上报个子虚乌有的灾情来,要朝廷赈灾,倘若朕不去,便无法拆穿。”
这其中当然不止毕彦常一人,若无同党打掩护,哪就那样轻易。
“臣等惶恐。”文武百官纷纷伏地而跪。
“朕要你们的惶恐何用。”魏鄞修道:“朕欲重新启用黜陟使一职,代朕巡查,考核官吏,诸位可有举荐人选?”
“这……”众人面面相觑。
显然他是早有打算,并不是突然提出,莫不是心中已有人选了。
“陛下,”吕相爷高举手中笏板,道:“眼下秋闱在即,遴选人才,又将迎来一番人事变动,不如届时择优而定。”
“吕相爷此言有理。”
“黜陟使人选是该谨慎考虑……”
魏鄞修罕见的非常听劝,道:“那就依吕爱卿所言。”
他并非没有可用之人,不过是特意留出挣扎的空隙来,看看会有哪些做贼心虚者按捺不住。
放出口风要安排巡查官员,收到消息后他们为了弥补或是掩盖某些事实,必然会动作起来。
再搭配晗啸派出的耳目盯梢,就不信不能抓住把柄。
魏鄞修虚晃一枪,退朝回到勤政殿。
有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禀报道:“太后娘娘摆了家宴给接风洗尘,请陛下晚间到景明宫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