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皇城,举目无亲,她就是误入兽群的一只小蚂蚁。
指不定被谁误踩上一脚,就死得无声无息。
“奴婢瞧着姑娘不见欣喜,莫不是还想出宫去?”
丁嬷嬷打量她被家人卖了,也没哭闹寻死,还以为是个懂得谋划的聪明人。
焉闻玉微微一顿,回道:“是。”
太后娘娘花了五百金,倘若不问她要钱,平白放她走,那她就回去南丘村,
那里有生她之人。
她的心里并非了无牵挂,她有爹娘,也有闺蜜,还怕梦见奶娘的死状。
“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竟有人将它往外推?”丁嬷嬷瞠目结舌,脑袋咋就不通透!
“即便出去了,嫁个贩夫走卒,过得柴米油盐的日子,一个不好,还会再被卖上一回。”
卖儿卖女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丁嬷嬷这辈子可见过太多了,送进宫里做太监都已经算是好下场。
这话精准戳中了焉闻玉内心最惧怕的一点。
养母所作所为伤她的心,她已经了结过去,但生母那边又如何?她对焉家一无所知,他们又是怎样看待她这个女儿的呢?
……可即便做最坏的猜想,是不堪之人,也还是要回去眼见为实。
丁嬷嬷瞅她这样,一无贪念二无野心,索性不再多言。
但凡换个人,讨得陛下或太后的喜爱,总能在宫里搏出一条富贵路来。
遇上个榆木脑袋,就趁早歇了罢!
“哭什么?”
一个上午没人搭理焉闻玉,临近午时,帝王礼舆回到重昭殿,与他同行的还有太后娘娘和几位大臣。
太医院早就在院使的带领下,于殿内候着。
魏鄞修是被抬着出去,同样抬着进来,他并非不能动弹,这会儿衣摆染血,在金銮殿上已经动过手了。
勤王自以为胜券在握,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好侄儿死了还能复活。
就在文武百官那么多双眼睛的震惊下,施施然抬上来,带着先帝亲赐的佩剑,生生砍掉他一只胳膊。
一同遭殃的还有勤王的拥趸户部尚书,正要用勤王皇叔的辈分相压,就被一剑解决了。
魏鄞修倒没有杀他,也没让断手断脚,不过削去发髻和左边的耳朵,乌纱帽落地,革职查办。
可即便如此,依然震慑住了文武百官,乌泱泱跪了一地。
户部尚书差点没吓晕过去!
浓重的血腥气,挥剑时不眨眼的狠厉果决,眉宇间的黑气仿佛将要冲破禁锢。
死过一次的皇帝,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显然更加不好相与,朝堂上人人自危。
太后娘娘在亲眼看见儿子出现的那一刻,震惊程度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她是又哭又笑,这会儿钗发微乱,庄严仪态全无,却还是舍不得离开,坚持到重昭殿亲眼看御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