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健却不是一个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人,他直接拦住顾垣前进的脚步,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你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会关心关心你余哥,你结婚的时候,还是余哥在那里为你说好话。”何健意有所指道。
李兰娟月份大了的这些日子,顾垣的确没有分神给陈余,听到何健的话,他皱起眉头:“我和余哥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行了,就当我多管闲事,你抱着你的美娇娘去吧,可怜余哥,好心喂狗。”何健耸肩,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朝着知青楼走去。
能让何健说出这种话,说明陈余最近的确是遇到事了。
顾垣沉默地扶着李兰娟继续散步,直到下一个分叉口,李兰娟停下脚步。
“你去知青楼看看吧。”李兰娟是知道陈余很照顾顾垣,这会儿也贴心的让顾垣去知青楼看看陈余。
“我先送你回家。”顾垣没有拒绝,而是要先把李兰娟安全送回家。
一来一回,等顾垣来到知青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走上前正准备敲门,一道身影就朝着这边走来,顾垣定睛看去,这不就是他来找的人吗。
片刻后,陈余和顾垣坐在知青楼不远处的田根边,这个年代乡下的星空并不昏暗,两人并肩坐着,所也没有先开口。
“年前的时候,我收到来信,我妻子说等不了我,像我这样的知青,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回去,她又遇上个好男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走了。”
“一周前,我又收到我弟弟寄来的信,我闺女她没了,生病,在家里没人管,家里的钱全部被她妈给带走,也没钱看,就这样硬生生扛着,结果没有抗过来。”
说到自己闺女的时候,陈余这个汉子眼角都湿润起来。
陈余不怨自己的妻子和别人走,也不怨自己妻子带着钱离开,他只是想不通,明明乖女也是妻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就能够忍心看着乖女生病不管,最后活活病死呢?
“我闺女才十岁,她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这么大一个男子汉,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忍不住留下眼泪。
他又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遇到这样的事,经历这样的痛苦。
顾垣此刻能做的,就是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陈余,让他擦擦眼泪。
“余哥,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等到陈余稍微冷静一些后,顾垣才开口,“这些话,你要留着去嫂子面前问,问问她真实情况。”
胡乱擦了两把眼泪,陈余颔首:“我一定要回去,我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
两个男人在田间地头聊了许久,久到天蒙蒙亮才离开。回去简单换洗过后,顾垣还要赶着去水库上工。
上工前,他把准备好的东西妥帖的放好,在二组那边签到后,就开始上工干活。
等到日头高高挂起,负责人说的上头视查才终于出现在水库。常龚站在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身边,是时不时说上两句,回答他们的问题。
这群人很快就来到了二组,此刻顾垣正在边上工作,也不知视查的人怎么想的,竟然开口叫顾垣过去。
“小伙子,你觉得你们这组的工作怎么样?”来人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似乎这就是个简单问话。
常龚站在边上,悄悄给顾垣使眼色,生怕他说错一句话,会吃亏。
“我们现在都是在做无用功。”顾垣站在那里,身形笔直,声音虽然不重,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被这话震撼到的负责人差点就要把鞋底子抽在顾垣脸上了,领导问话,你怎么能这样回答。边上的常龚眼见着都要上手抽人了。
常龚连忙开口,要为顾垣解围:“领导,这小子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没事,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什么在做无用功呢?”领导依旧笑眯眯的,他对面前的顾垣似乎很感兴趣,拦住常龚的解释,示意顾垣继续说下去。
“修建水库的确是好事,但是在开工之前,你们应该没有研究透这里的地势……”
顾垣的一番侃侃而谈,一谈就是个把小时,跟在领导后面一通前来的水利工程师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们就是因为地势起了争执,这个水库以后就是本市的重点供水源,对待它自然要慎重,而现在顾垣的一番话,也的确点醒了他们。
“小伙子看来对建筑很有研究,你是从哪里学习的?”听完顾垣的分析,领导满意点头。
顾垣报以微笑:“以前对水利工程感兴趣,就在杭大旁听过一段时间,可惜没有继续学习的机会,我就来这边做知青了。”
听到顾垣竟然还在大学旁听过,领导更加来兴趣了,他对顾垣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这个队伍:“那你就陪我们一起看看吧。”
在常龚擦冷汗的时候,顾垣偷偷对他露出个微笑。
视查水库结束后,领导特意问了顾垣的名字才离开。等彻底看不见领导的身影后,常龚上前对着顾垣的背就是一巴掌。
他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差点把我给吓死。”
“龚哥,我做事你就放心吧,绝不会出错。”顾垣对着常龚眨眼,“你看刚刚不就没事。”
“可别再提刚刚的事了,再多来两次这样的事情,我心脏病都会被你吓出来。”常龚嘴上虽然这样说着,眼里却是赞赏,“走,哥请你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顾垣跟在常龚身后,“我能吃两口红烧肉不。”
“我看你小子就是馋我的红烧肉了。”常龚哭笑不得,又笑骂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