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之中,姜焱微微一笑,对无双说道:“若我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在成为人之前,见到的不是虚情假意的姜云曦,而是无双,那么,或许,他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但是人世间,并没有“如果”两个字。
他第一个见到的人,偏偏是姜云曦,姜云曦欺他、骗他,将他训练成自己的杀人机器,让他犯下了弥天大错,也让无双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也许死亡,才是他的最好的结局。
等烈火燃尽,灰烬之上,只留着一把烧的漆黑的玉梳,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就如同姜焱的人生一般。
后世数百年,提起姜焱的时候,会说他从一个出身低贱的狼崽子,一步一步,居然靠着一身悍勇,成为邺国之王,他的经历,不可谓不励志,可是,他却偏偏在登上权利顶峰的时候,鬼迷心窍,去云梦驰援凤无双,终于葬身火海,不可谓不令人扼腕,若他能够沉着冷静,和萧让争夺天下,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至于姜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有人说他是倾慕凤无双,有人说他是想趁着燕军攻打云梦,想坐收渔翁之利,却反而机关算尽误了卿卿性命,真相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不懂姜焱。
可是姜焱,本就不需要人懂,他并不是一个好人,相反,他滥杀无辜,可以说的上是一个恶人,他做人做事,只凭心而行,后人为他扼腕,但是他却根本不需要这种惋惜。
他一生之中,爱过两个女人,前一个女人骗了他,后一个女人,他和她的纠缠,从除夕夜的一场大火开始,也在除夕夜的一场大火结束,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命运的这种安排,他释然了,所以祝福她白头偕老,多子多孙,当她牵着自己的儿孙,白发苍苍时,会想起他吗?会原谅他吗?
不管会不会,他都不知道了,姜焱的一生,无论对错,已然结束。
一切的爱与恨,都化作飞烟,随风而逝了。
番外之重生篇
武成二十九年,萧让出征犬戎,大胜而归。
萧让戎马半生,以武立国,统一天下后,七征犬戎,只是,他与无双所生的太子萧悯性格慈柔,并不赞同父亲屡兴兵戈,因此与萧让的矛盾越来越大,无双尽力居中调解,但偏偏萧悯遗传了无双倔强的性格,怎么都不肯对萧让服软,甚至还写了折子,劝诫萧让再这样下去就会成为暴戾之君,还说天下苦其久矣,气的萧让暴跳如雷,甚至还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无双劝道:“悯儿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征犬戎了,其实他的想法,也有几分道理,犬戎已经被打怕了,而且还后退了三千里,再也不会进犯中原了,所以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萧让道:“悯儿心慈手软,哪里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想那千年古都洛邑,被犬戎一通烧杀抢掠,连历代皇帝的陵墓都没保住,这事还没过去几十年呢,他怎么就忘了?我征讨犬戎,难道不是想为他留下一个太平天下么?”
无双淡淡一笑,她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是仍然一如年轻时那般美丽温婉,让萧让移不开眼睛,她柔声道:“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了,何不放手让他做做看呢?”
萧让断然拒绝:“放手让他做?那不等着亡国吗?”
“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悯儿?”
“是你将他惯坏了。”萧让不满道:“才让他养成这种软弱的性子。”
萧悯是无双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唯一一个孩子,她因幼年中毒,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所以在解毒之后,好不容易才调理好身子,怀了萧悯,之后,就再未生下其他孩子了,也因如此,她对萧悯,的确是格外疼爱,但是她不认同萧让说她惯坏了萧悯,无双不满道:“悯儿心地善良,仁慈宽厚,上能孝顺父母,下能爱护子民,而且他熟读诗书,文采斐然,这天下提起他,哪个不赞他是一个好太子?他只不过和你政见不同罢了,你不需要将他否定的一无是处。”
萧让见无双生了气,按照往常,他一定会去哄一哄无双,但今日他被萧悯的折子气的半死,因此也和无双赌了气,他道:“你就纵容你的好儿子吧,朕眼不见为净。”
说罢,萧让就气咻咻的带兵征讨犬戎去了,只是在得胜而归的时候,大概是心情郁闷,居然染上疫病,病倒在了军中。
昏昏沉沉间,萧让只觉得自己似乎漂浮在了半空,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昏迷的模样,他忽大惊,难道自己,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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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萧让看到了茅草做的屋顶。
但是,他不是在军营中么?
萧让诧异起身,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中,四周摆设都极为陈旧,看来茅草屋的主人定然十分贫困。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双手,布满粗糙的老茧,但却仍能看出,那是一双少年人的手。
可是他,已经不是少年人了。
萧让大惑不解,他下了床,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少年人的身体,桌上放着一盆水,他透过那盆水,竟发现自己的容貌,居然成了一个陌生少年的容貌。
萧让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飞快地想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借尸还魂么?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垂髫发髻的少女探了头进来,她巧笑嫣然,俏生生道:“阿牛,你在干什么呢?快出来玩啊。”
萧让却没有应答,而是完全怔住,这垂髫少女的容貌,竟然和无双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