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望着她,她面容还是一如从前,清如芙蕖,娥娜翩跹,只是眸中,却冷如寒星,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含羞带怯的绵绵情意,他咬牙,但终是摇了摇头。
无双轻笑了声,讽刺道:“萧君侯真是本宫见过,最为自傲自负之人。”
萧让瞥了眼她身上的披风:“自傲自负,总好过居心叵测。”
无双闻言,正欲出言讥讽,忽见萧让缓步前来,步步逼近,无双不由往后退:“萧君侯,你要做什么?”
她后背抵到树上,已是退无可退,萧让却伸出手,扯下她身上天子披风,然后扔到一边。
无双瞠目结舌:“你……你放肆!”
萧让抿了抿唇,道:“披风已破,何必再穿?”
无双撇头望去,果然见到披风已经破了几个大洞,想必是刚才落马之时磨破的,她着恼道:“就算破了,也要本宫来扔,何须萧君侯动手?”
但萧让却并未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唤过自己的千里驹,道:“臣送公主回去。”
“本宫不走。”无双索性坐下,气咻咻道。
“再不走,天就黑了,这围场,可是有狼的。”
无双听到有狼,心里有点害怕,但仍执拗道:“皇兄会来找本宫的。”
萧让听到“皇兄”二字,眉头又是一皱,索性揽了无双腰,将她托到马上,自己也飞身上马。
无双是又惊又怒,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萧让就道:“臣也是为了公主安全着想,得罪了。”
说罢,他便挥鞭打马,马儿向围场外,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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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让的马,乃是万里选一的良驹,不到一刻钟,便奔到了狩猎场之外,凤煦在那里焦急等着,见到无双和萧让共骑一骑,他先是一愣,然后就见到萧让翻身下马,他于是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萧让行礼后,才淡淡道:“公主的马摔伤了前腿,所以臣才斗胆僭越,与公主共骑一骑。”
凤煦道:“原来如此,你二人去追那雄鹿,失了踪迹,朕好生着急,便让侍卫四处找寻,还好你们平安无事……”
萧让道:“多谢天子。”
他又伸手,想搀扶马背上的无双下来,但是无双却没有理睬他,而是自己踩着马镫,就利落下了马。
无双下马后,就奔到凤煦身边,委屈道:“皇兄,你的披风被我弄丢了。”
说罢,还恨恨瞪了萧让一眼。
凤煦何等聪明,自然猜到缘由,于是意味深长道:“一件披风而已,丢了就丢了,朕再送你罢了,何况,你人都在朕身边,还怕没有披风穿吗?”
无双笑道:“多谢皇兄。”
她笑靥如花,双眸亮晶晶的,就如同夏日繁星,凤煦不由轻咳一声,他见无双脸上有些脏污,于是取了帕子,帮她轻柔擦掉污渍,又如同擦一件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无双也没有反抗,而是仰着脸,乖乖顺顺,由着凤煦给她擦着脏污,她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萧让,手指渐渐攥紧,眸中神色,已是愈加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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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之后,无双也原原本本,告诉了凤煦,今日刺探萧让的事情,只是省略了萧让的无礼行径,凤煦道:“所以他对九鼎,是势在必得?”
无双点头:“的确如此。”
“但是他这几日,却只字未提九鼎之事。”凤煦思忖:“难不成,他还能将九鼎神不知鬼不觉,运回雍国?”
“此人何事做不出来?”无双想到萧让的无礼,愤愤道。
凤煦瞥了她一眼,然后笑道:“明日离王离玥也会前来,到时候,也许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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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王离玥,这是一个名声不在萧让之下的人物,而且离玥出身高贵,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相比虽为王子,但却始终不被承认身份的萧让,他要名正言顺太多,萧让碍于私生子的身份,即便手握重兵,却也无法成为雍王,而离玥,已经是离国的王了,所以天下人断定,一统九州的,定是离王离玥。
只是与天下人的断定不同,无双却觉得离玥仅仅是个徒有其表、夸夸而谈之辈,至少萧让统领鹰鸢军,指挥过不下数百次战役,无一败绩,否则,他也不可能只因为雍王宠信就被封为靖北侯,反观离玥,除了灭姜国之战,表现出色,一战成名,其他的战役,都是输多赢少,论起国内政绩,更是平平无奇,这样的人,连雄主都算不上,又如何能一统九州?
凤煦对离玥的看法,和她相同,这次离玥前来,他特让无双躲在屏风后,听着离玥朝见。
无双从没见过离玥,她透过屏风的缝隙,瞥着离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离国王上,就如传言所说,他身材高大,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而且谦恭虚己,彬彬有礼,泰而不骄,瞧着倒真像是明君的样子子,与傲慢冷漠的萧让,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离玥温文尔雅,望之让人如沐春风,他含笑道:“此次前来朝见天子,行程仓促,礼数不周,望天子不要怪罪。”
凤煦道:“离王亲自前来洛邑,朕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呢?”
凤煦赐座,两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离玥这才坐下,他端起为他准备好的碧玉茶盏,轻抿一口,忽笑道:“听闻雍国靖北侯萧让,也来了洛邑?”
凤煦颔首:“萧君侯先一步到来,已朝见过朕了。”
离玥道:“萧君侯,有没有和天子提过什么?”
凤煦装糊涂:“什么?”
离玥放下茶盏,徐徐道:“九鼎。”
凤煦假装讶异:“九鼎?萧君侯并未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