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因奇道:“什么人敢对公主无礼?”
“他说他是雍国萧让。”
听到萧让这个名字,蘅因不由打了个寒颤,她身上那些结痂的伤疤此刻也争先恐后开始剧痛起来,三年前……萧府地牢,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噩梦,那些络绎不绝的刑具,那些残忍酷烈的手段,多少次,她以为她要被折磨死了,但是一桶掺盐的凉水浇下,才让她知道,活着,比死亡,更让人痛不欲生。
许是她脸色太过惨白,无双关切道:“蘅因,你怎么了?”
蘅因这才回过神来,她忙摇头:“没……没怎么。”
无双于是道:“说也奇怪,萧让拉着我,唤我阿妧。”
听到“阿妧”两个字,蘅因又颤了下,她慌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自然告诉他,我是凤无双,不是什么阿妧。”无双疑虑道:“难道我和那个奴婢阿妧长得很像吗?才会让萧让认错?”
蘅因打哈哈道:“公主,这世间万万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那长的相像,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说的也是……”无双又道:“但是,看到他时,我就觉得头疼欲裂,而且总会想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什么奇怪的画面?”
“比如我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女,爬到他的脚下,拉着他的衣摆,哀求他救她一命,又比如,我听到一个声音,说从今日起,你就叫阿妧,你说,我脑中为什么会浮现这些画面呢?”
蘅因支吾道:“你本就有头风顽疾,头痛也不奇怪,至于那些画面,想必是你话本子看多了,或是听那阿妧的故事听多了,脑中自然就浮现这些画面了。”
无双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蘅因赶忙扯开话题:“对了,萧让怎么会来洛邑?莫非是代行王职,前来朝见?”
无双点头:“确是如此,我也觉得奇怪,雍王向来最注重礼数,怎么会让萧让代行王职?”
蘅因道:“奴婢回来洛邑途中,倒是又打探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雍、离、邺三国此次前来,恐是为了九鼎。”
“九鼎?”无双吃了一惊。
所谓九鼎,乃是天子受命于天的至尊神器,至今已传下两千多年,鼎上刻着九州山河,所以叫做九鼎,两千年来,这片大地王朝不断更迭,但每个开国君王,都要获得九鼎,以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而失了九鼎的王朝,自然就是末代黄昏,气数已尽。
如今九鼎,就端放在太庙之中,且有重兵看守,容不得半点有失。
无双是万万没想到,雍、离、邺三国居然打起了九鼎的主意,若九鼎被夺,那大胤江山,就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她抿了抿唇:“我要找皇兄,禀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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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带着蘅因,匆匆就往凤煦的太极殿赶去,
却在途中,又遇萧让。
萧让已经换上朝服,他头戴七旒冕冠,身穿藻纹黑袍,腰束玉带,他本就长得丰神俊朗,如今穿上朝服,更是贵气凌人,声势显赫。
萧让见到穿着浅蓝罗裙,挽着烟粉披帛的无双时,先是一愣,然后他又见到无双身后的蘅因,蘅因也看到了萧让,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吓的连牙齿都在打颤,她哆哆嗦嗦,骇到全身发抖,额上也不停冒着冷汗,无双见状,不由道:“蘅因,你怎么了?”
“蘅因?”萧让探究似的看着蘅因,忽嗤笑道:“你如今,叫蘅因?”
蘅因怕他怕的厉害,她双腿发颤,垂着头,战战兢兢:“奴……奴婢……”
无双从没见过这样的蘅因,她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恐惧萧让,但想来,萧让那修罗侯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而且他身量极高,整个人压迫感十足,一双眸子,更是冷如刀锋,蘅因第一次见被吓到,也是常理之中的。
她于是安慰地握着蘅因的手,轻声道:“不用怕,有我在。”
蘅因只是垂着头,骇到一言不发。
无双不悦地转头,看向萧让,她言语中隐隐带着怒气:“萧君侯,你实属悖逆狂妄。”
萧让却嘴角带笑:“此话何解?”
“你不过是雍国的一个小小王侯,见到天子胞妹,不但不行礼,反而对本宫侍婢出言不逊,你这难道不是悖逆狂妄吗?”
她厉声指责,萧让渐渐收起嘴角的笑,他眸中神色,幽深如潭,看不清是愠是怒,他就那般望着无双,无双身后侍女一个个都被他身上肃杀之气吓得不敢抬首,尤其是蘅因,更是胆战心惊,唯有无双昂着首,丝毫不惧地瞪着萧让。
她是天子胞妹,她为何要怕一个小小王侯?
但片刻后,萧让却忽轻笑了一声,然后拱手,作揖,行礼:“臣萧让,见过无双公主。”
见他服软,无双长出一口气。
萧让起身后,她仍恼他无礼,于是冷冷道:“萧君侯,你此次代行王职,朝见天子,代表的是你们雍国脸面,雍王不派王子,反而派你这个‘外人’前来,这是对你的看重,万望你知礼明仪,莫失了分寸。”
无双刻意将“外人”两个字咬的很重,她知晓萧让是雍王私生子,这个身世,让他自幼饱受嘲笑,这是他心中最难愈的心结,也是他此生最难堪的事情,果然萧让听出她语气中讥讽之意,他眸中闪现一丝怒火,眼神锐利如刀,咬牙看向无双。
作者有话说:
双更送上
33◇
◎情迷意乱◎
他眼神虽狠戾,但无双只是嘴角挂着讥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