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认为是雍王宠信萧让,所以才让他代行王职,她是知道的,萧让是雍王私生子,雍王对他甚是喜爱,但再怎么喜爱,雍王也没有承认他的身份,看来在声名和萧让之间,雍王还是选择了声名。
毕竟雍王不想百年之后,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强暴臣妻的骂名。
所以这次雍王派萧让代行王职,此事实属蹊跷。
无双想了半天,都想不出雍王派萧让来洛邑的原因,算了,既然萧让已来洛邑,那她迟早会见到他,到时再一探来意,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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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佛寺的日子,倒是十分舒心,只是想到回宫之后,免不了还要面对太后,无双就叹了一口气。
太后名为凰湘,是凤氏嫡女,身份尊贵,十四岁时就被先帝迎入宫,成为皇后,但是先帝风流,后宫之中,美人众多,因此凰湘并不受宠,且她入宫十年都无所出,眼瞅着后宫又添了几位凰氏女,比如无双生母德妃,也是出自凰氏一族,这也意味着,凤为帝,凰为后,但后并非凰湘不可,凰湘的地位,顿时岌岌可危。
但幸好,凰湘终于有孕,并生下凤煦,这才坐稳了后位,熬死了先帝,成为万人至尊的太后。
之后,凰湘便展示了她貌美心狠的一面,先帝驾崩之后,本来宫中还有皇子公主六七人,但没过多久,竟然全数夭折,先帝宠幸的那些美人,更是各个下场凄惨,听说和凰湘争宠的丽嫔,就被她做成了人彘,扔在其他妃嫔宫中,活活吓疯了那些妃嫔,其手段酷烈,让人瞠目。
至于为什么其他皇子公主都夭折,只有无双幸存,这大概是因为无双的母妃德妃,温柔善良,在凰湘失宠之时,还经常在先帝面前进言,为凰湘说好话,凰湘念及旧情,便放过了她的女儿吧。
只是三年前,无双回宫之后,经常和凤煦提议多多提拔下层官吏,削减凰氏势力,凰湘心生不悦,于是便时常唤无双过去,骂她谗口嚣嚣,不过现在先帝子女,只留凤煦和无双二人,凤煦极力维护,凰湘也便只是骂骂无双,并没有其他动作。
思及此,无双又叹了一口气,凰湘能熬过风流的先帝,晋升太后之尊,这宫斗手段,想必是一等一的高超,但是凰湘成为太后之后,就一昧偏袒凰氏,屡次阻止凤煦的革新之念,在她眼里,凰氏是她的娘家人,是她的依仗和靠山,然而,以她的手段,难道不知道凰氏独大,如今已成了大胤的顽疾痼瘴吗?
不,她知道,只是她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愿意去改变这一点。
所谓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说的大概就是凰湘吧。
无双不由苦笑,她又想起,以前凤煦问她:“当今天下,有能力问鼎者,唯有谁哉?”
她当时思索了下,道:“夫善战者,雍国萧让,邺国姜焱,均骁勇能征,只是姜焱失于匹夫之勇,萧让却能释奴为兵,其眼界,还是高于姜焱几分的。”
凤煦含笑:“离王离玥呢?相比私生子萧让,还有狼崽子姜焱,离玥出身,就高贵体面多了,而且人人都说离玥知人善用,有尧舜之才,日后定可一统天下。”
无双道:“夸夸其谈,沽名钓誉之徒,不值一提。”
凤煦大笑出声:“无双与朕,所见略同,离玥在还是太子时,就数次前来洛邑,代父朝见,他也在胤宫住过一些时日,朕对他的评价,与无双一样。”
无双又道:“当今天下,有能力问鼎者,还有一人。”
“哦?何人?”
“正是皇兄。”无双道:“皇兄名正言顺,又勤于政务,不亲小人,不近奸佞,若是盛世,定是一代明君,就算时逢乱世,无双相信,皇兄也定能力挽狂澜。”
凤煦莞尔:“无双对朕的夸奖,朕就全数收下了。”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这三人,有人却一个都没看上。”
无双好奇问:“何人?”
但是凤煦只是浅笑不答,让她好奇了好一阵子。
想到这件事之后,无双又不由唏嘘,她虽在助皇兄力挽狂澜,但奈何太后和凰氏只顾蝇头小利,全然不顾大胤江山,这往后,该如何面对萧让的虎视眈眈?
提起萧让,无双又不由想起那个可怜奴婢阿妧,就算日后萧让真能问鼎天下,那又如何?单凭这件事,她也会唾弃萧让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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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寺清修三日,无双也命暗探查访萧让行踪,只是暗探回报,说萧让来到雍都后,就十分低调,既不见天子,也不回雍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无双也猜不到,不过如今三日已过,她一个公主,也不能再赖在大佛寺了,于是便吩咐众人,起驾回宫。
不过回宫之前,她又脱下宫装,换上寻常百姓衣服,和侍婢去往洛邑市集转转。
走在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一副盛世景象,想想也是,天下兵戈不断,但这洛邑因为是天子国都,诸侯都卖胤帝一个面子,从未进攻过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外面饿殍满地,洛邑歌舞升平的情景。
许是因为这样,凰氏一族,才会沉溺于声色之中,宁愿当这一亩三分地的后族,也不愿革新吧。
茶楼似乎有人在说书,无双走近一听,原来这说书先生,在说萧让和姜云曦的故事。
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萧君侯年少之时,陪雍太子前往胤宫朝见天子,众人都瞧他不起,唯有云曦公主对他关怀备至,是以他此生挚爱,便认定了云曦公主,谁料到天妒红颜,云曦公主在嫁给他的前夕,国破家亡,云曦公主便穿了嫁衣,跳下城楼,殉国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