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将启程的时候,花堇回来了。
花堇去学舞不过月余,萧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惊讶于阿妧对萧让的情根深种,阿妧于是便把这月余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她含糊道:“君侯承诺我,说定不负我,而且还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世间万物,皆不及卿。”
花堇真是恨铁不成钢:“难道君侯这样说,你便信了吗?”
“我为何不能信?”
“他说定不负你,说世间万物,皆不及卿,那我问你,他有给你名分吗?你做了他一个月的枕边人,还为他挨了板子,差点命都送掉了,可是,你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名分,反而还是个人人都能使唤的卑贱奴婢。”
阿妧替萧让辩解:“君侯有说过,会给我名分,是我不要的,我不想让君侯被那些人嘲笑。”
花堇只觉眼前一黑:“他靖北侯向来飞扬跋扈,连郡主都敢杀,什么时候在乎过嘲笑了?他若真心想给你名分,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阿妧小声道:“我不介意名分。”
“所谓名分,不过是侍妾而已,纳一个侍妾,不需三书六礼,也不需拜堂摆酒,只需他靖北侯说一声,说你阿妧现在不是奴婢了,而是他的侍妾,给你抬下位份,仅此而已,可连这一句话,他都不愿意说,你如何会觉得,他是真心对你?”
阿妧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他是真心的。”
“阿妧……”花堇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我们这种身份,是不能奢求真心的,尤其还是一个王侯的真心,你对君侯用情这么深,只怕到最后,会遍体鳞伤。”
“不会的。”阿妧悄悄挣脱她的手:“君侯说了,定不负我的。”
花堇见她和月前大不一样,对萧让是深信不疑,她又气又无奈,还想再说的时候,阿妧忽然连声干呕了起来,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花堇瞠目结舌:“阿妧,你不会是……”
“不会的。”阿妧也不敢相信。
花堇把过她的脉:“我曾经学过一点医理,让我看看。”
她把了半晌脉,才拧眉,一字一句道:“阿妧,你已怀了君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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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得知有孕后,心中自是惊喜万分,她有了孩子,有了和萧让的孩子。
她对萧让情根深种,腹中骨肉,乃和萧让骨血相连,怎能不让她惊喜,何况萧让才说过,想和她有个孩子。
她迫不及待想去告诉萧让,但是临到嘴边,又犹豫了,萧让若知道她有孕,也许会迫不及待就纳她为妾,萧让本就为了她杀了荣安郡主,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如今又要纳她为妾,到时消息若传到雍王耳边,只怕不好。
倒不如离了雍都,去到边关,过个几月,等孕肚藏不住了,再告诉萧让,山高路远,消息再传到雍都,也要过个一年半载了,那时荣安郡主的事情想必早被淡忘,雍王应也不会再介怀了。
这般打算后,阿妧于是便准备在离开雍都前,不将此事告知萧让。
只是她自己,则是满心欢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抚着自己肚子,想象里面怀着的,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如是男孩,应会和萧让一样,英武俊美,是个女孩的话,萧让也会对她视若珍宝,定不会让她像她母亲一样,备受欺凌,他一定将她保护的很好,很好的。
阿妧幻想着,嘴角不由抿起微笑,她才刚刚怀上,如今就已满是慈母之心了,这时她倒也理解,为何当初萧夫人有孕时,明明十分痛恨这个孩子,为什么在孩子月份渐渐大了后,却有了母子之情,只因腹中骨肉,早已和她血脉一体,当她每日感受到胎动,感受到孩子存在,已由不得她不对这个孩子产生母子天性了。
但之后种种,比如萧夫人丈夫郁郁而终,萧夫人将这份伤心,转而又化作对萧让的愤恨,终至母子反目,形同陌路,这也不可谓不唏嘘。
阿妧抚摸着腹中骨肉,轻声道:“孩子,等你生下来了,母亲一定会不让你像你父亲一样,自幼就没有母亲疼爱,母亲一定会视你如珠如宝,会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会爱你甚过母亲自己的生命,而你的父亲,想必也会这样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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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有了孩子,花堇终于不再和她说萧让种种不好了,反而会教阿妧怎么保胎,怎么忌口,阿妧都有些不习惯,花堇叹气:“你都有了君侯孩子,这辈子,估计就是君侯的人了,我又何必总做恶人,坏你的好事。”
阿妧抿嘴一笑:“花堇,谢谢你。”
她将自己的玉镯摘下,塞到花堇手中:“这是君侯赏赐给我的,值不少钱,世道艰难,你留着吧。”
花堇怅然:“你明日就要启程了,此去一别,不知我们何时才能见面了,也许下次你回雍都,我已经被送到其他人的府上了。”
阿妧也有些恻然,舞姬的身份,比奴婢还要低贱,除了做主人的枕边人,还要经常被主人拿来犒劳宾客,说是玩物一点都不过分,只是萧修廉心善,没有拿过萧府舞姬做这种勾当罢了。
阿妧心里难过,于是便想着去求求萧让,让他免了花堇的奴籍,让她恢复自由身,从此往后,再也不用以色侍人了。
她正寻思时,忽然有个小奴婢过来,说府外有人,送给阿妧一幅画。
阿妧都有些糊涂了,她在雍都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给她送画呢?花堇道:“不过一幅画,你看看便是。”
阿妧于是便徐徐打开画,只见画中,是一个美貌少女,云鬓高耸,贵不可言,花堇惊叫:“阿妧,这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