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东西?阿妧愣住,萧夫人是在说萧让院中的人,都是脏东西吗?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她心急如焚,于是索性拔下鬓上金步摇,抵住咽喉:“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夫人,你们要是非要拦着,那我就死在这里!等君侯无事,他一定会杀了你们!”
她此话一出,倒是的确让那些仆婢不敢再拦,须知萧让连郡主都敢杀,她们这些仆婢算什么?
于是众人默默放开阿妧,给她让出一条路,还跟她透露:“夫人在佛堂。”
阿妧放下金步摇,感激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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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一路来了佛堂,远远的,她就听到敲击木鱼的声音,她悄悄走到佛堂门口,只见萧夫人背对着她,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左手还拿着一串念珠,正低声,念着经文。
她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回头道:“是谁?”
阿妧跨进佛堂,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是君侯院中的奴婢阿妧。”
萧夫人似是生了气:“谁允你进来的?”
阿妧以为她还不知道萧让遇险的事情,于是道:“此事奴婢甘愿领罚,只是,求夫人先救君侯一救。”
萧夫人神情漠然:“杀人偿命,这是大雍律法规定的,有何好救?”
阿妧傻了眼,原来萧夫人早就知道了,可是她居然说杀人偿命,难道她真的要萧让死吗?
可是,萧让是她亲生骨肉啊~
阿妧跪在地上,哀哀恳求道:“虽是如此,但君侯杀荣安郡主,事出有因,实是因为荣安郡主……”
她本想说荣安郡主绑她的事情的,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夫人打断:“我不想听原因,你走吧。”
“不,夫人,如今只有夫人能救君侯了啊……”
萧夫人道:“我能救他?”
阿妧吞吐了半天,支吾道:“如若夫人能进宫,去求求王上……”
“闭嘴!”萧夫人喝道,她这下气的不轻,胸膛起伏:“你这个胆大的奴婢!”
她本有个美满婚姻,但却被酒醉的雍王强辱,连累最爱的丈夫郁郁而终,她此生最恨的就是雍王,平日根本连“王上”两个字都不想听到,雍王所有赏赐,她都一概扔掉,更别提进宫了,如今这个奴婢,居然还让她进宫去求雍王,她怎么开的了口的!
阿妧伏地哀求:“奴婢自知死罪,但为了救君侯,奴婢别无他法,夫人与君侯乃是亲生母子,难道夫人真的要眼睁睁对君侯见死不救吗?”
萧夫人已怒而将手中念珠掷到地上:“菩萨面前,我不想动杀孽,你滚!”
“奴婢死而无怨,但还请夫人念在母子之情,进宫求求王上吧……”
萧夫人气得哆嗦,她喝道:“来人!”
佛堂外奴仆进来,萧夫人冷声道:“这奴婢不知是谁教的,胆大妄为至此!堵了她嘴,重责二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
几个奴仆面面相觑,谁不知道阿妧乃是君侯爱婢,君侯更是让她夜夜伺候,谁敢打她呀?
萧夫人愈发愤怒:“谁若不动手,那便跟她一起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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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大怒之下,那些奴仆也不敢违抗,于是便堵了阿妧嘴,将她绑到长凳上,冰冷坚硬的长棍,抡圆了,一下下,砸到她的身上,阿妧痛声都被嘴中破布堵住,她眼中泛着泪光,一滴滴,砸在青石砖上,她哭泣,并不是因为她疼,而是因为,再无人可以救萧让了。
二十大板还没打完,阿妧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被送回了别院,因为伤势,当天夜里,她就发起了烧,她烧的迷迷糊糊,嘴里还一直呢喃着:“君侯……救救他……谁能救救他……”。
半梦半醒之间,她只听到有人叹息一声,这叹息声极为哀痛,那人又拿过用井水冰过的帕子,细心敷在她额头上,她身上温度很快就将帕子温的滚烫,那人又换了一条冰帕子,周而复始,不厌其烦,照顾了她一整晚。
翌日的时候,阿妧才悠悠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时,竟然看到了坐在她床前,熬的双眼通红的萧让。
萧让正定定看着她,往日冰冷眸中,如今盛满了心疼和怜惜,阿妧见到他,简直不可置信,她喃喃道:“是梦吗?这是梦吗?”
萧让轻轻牵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切实的告诉阿妧,这不是梦,他道:“是本侯回来了。”
阿妧拉住他的衣袖,恸哭了起来:“真的是君侯回来了吗?君侯无事了吗?”
萧让叹道:“本侯才不过一日未归,你就将自己弄成这样。”
“可是,那些人,不是要杀了君侯吗?”
“谁有那本事杀我?”
“那王上原谅君侯了吗?”
“不过是罚了半年俸禄。”萧让顿了顿:“王上传令,说本侯乃是误杀了荣安郡主,罚了本侯半年俸禄,这件事,便这般结束了。”
“误杀?”阿妧重复着这两字。
明明有侍卫证言,怎么能是误杀呢?
想必,是王上护短,于是严令将此事压了下去,一件证据确凿的谋杀,就这般变成了误杀。
既然定为误杀,又罚了萧让俸禄,那此事,想必也就这般了掉了。
阿妧喜极而泣:“太好了,君侯不会有事了。”
萧让见她伤痕累累,还在庆幸自己不会有事,不由心疼不已:“本就不会有事,你又何必不顾自己性命,跑到那边去求她。”
阿妧道:“奴婢只是不想君侯有事,至于自己如何,奴婢并不在乎……”
萧让心中,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你这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