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听到这里时,才终于明白萧夫人为何对王上的赏赐不屑一顾,甚至全部分给下人,原来竟是如此……花堇道:“不过也有人说萧夫人是贪图富贵,主动勾引了王上。”
阿妧道:“萧王两家都已有泼天的富贵,何况夫人已为人妇,又为何要去勾引王上,只怕这等谣言,才更令夫人伤心。”
花堇点头道:“我也料想如是,王上醒来后,极为后悔,王上年少登基,施仁政,诛奸臣,是一位难得的明君,百姓们都说百年之后,史书之上,王上定有圣君之名,若此事传开,只怕王上颜面无存……因此王上令所有人三缄其口,但夫人被王上强迫后,却有了身孕。”
阿妧心一紧:“是君侯吗?”
花堇颔首:“这件事,对夫人和萧家,都是天大的耻辱,对于王上,也是一件失德之事,因此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
阿妧默然,她想起萧让平日冷漠淡然的神情,还有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哀伤,她咬了咬唇,问花堇:“然后呢?”
花堇道:“萧夫人身体孱弱,医士诊断之后,说若强行小产,只怕会伤及夫人性命,因此王上和萧家商定,等这孩子生出来后,便立即处死,但这件事,却发生了一个变故。”
“什么变故?”
“那便是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花堇恻然道:“萧夫人本来极为痛恨这个孩子,但是随着腹中骨肉一日日长大,一日日胎动,她却和这个孩子有了母子之情,一有母子之情,便有不忍之心,谁也没有料到,萧夫人竟然在生产之前,逃出了萧府,回到王家,并且躲到了长姐,也就是先王后闺房之中,夫人在先王后闺房产下了一个男婴,追来的禁军也不敢擅闯先王后闺房,双方便这样僵持不下。”
花堇顿了顿,继续道:“此事终于惊动王上亲临,王上去了先王后闺房,抱过婴儿,他本想掼死男婴,这样就不会有损他圣君之名,但是那男婴却不哭不惧,反而睁着眼睛,手抓王上王剑不肯松手,王上也终于心软,叹了口气,说道‘你虽是我子,但日后必然举步维艰,你便名让吧,字兰亭。’”
阿妧道:“王上赐名,那这孩子的性命,自然无人敢伤。”
花堇道:“的确这般,可是这孩子性命虽留了下来,却留下无穷后患,先是萧家主君因为这份耻辱,郁郁而终,再是夫人因为丈夫之死,极为后悔,从此便视这个孩子为仇人,况且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秘事,也没瞒下去,虽因为王上之威,无人敢公开提及,但他的身份,到底还是成为了雍都王公贵族茶余饭后的谈资。”
阿妧不由道:“所以你便是这般知晓的吗?”
花堇点头:“这件事,我是从前主人那里得知的,这雍都的世家贵族,虽惧于君侯的威势不敢作态,但其实心里,都对他不服气的很。”
“我知道了。”阿妧道:“今日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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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从花堇口中得知萧让身世后,便心神恍惚,她虽隐隐猜到雍王和萧让的关系,但也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就是事实。
怪不得萧夫人如此对待萧让,她定然是极为后悔因为自己的一点母子之情,而让深爱的丈夫蒙受耻辱死去,她的后悔,慢慢就转变成为对于萧让的恨意,甚至萧让救了她,她还怨恨萧让的血弄脏了夫君灵位,她的这份后悔,阿妧可以理解,但从始至终,萧让又做错了什么呢?
生,死,皆非他所愿,他没有操纵这一切,却承受了最惨烈的后果,他又何辜?
阿妧心神不宁的和花堇走着,花堇看她脸色,也不敢说话,两人走到一处清溪边,却见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在效仿古人曲水流觞,几个美貌侍妾在为他们倒酒,还有一个侍妾在跳着舞,脚腕挂着金铃,铃铛声声,舞步纷飞,一派纸醉金迷之像。
阿妧不想惊动他们,便和花堇准备悄悄离开,没想到刚转身,却听到一人说出“靖北侯”三字。
阿妧心一动,她不由停下脚步,听着几人谈话。
那人饮了杯酒,道:“听说王上在王宫为靖北侯连摆三天三夜庆功宴,各类珍宝赏赐,更是不尽其数,这恩宠,可真是羡煞人等。”
另一人哼了声:“他恩宠再大又如何,这雍都,又有哪个世家子弟,是瞧得上他的?”
有人道:“我们瞧不上他,王上瞧得上就行。”
还有人道:“王上可太瞧得上他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十四从军,十六为将,十八封侯。”
阿妧听到有人道:“你要是……”那句话压的很低,阿妧没听到,只听到他说:“你也可以十八封侯。”
接着是哄堂大笑,笑声满是嘲讽讥弄之意,阿妧知道他那句话“你要是”后面半截是什么,她心中没来由的不舒服,又想到萧让在守灵昌城时的不眠不休浴血奋战,再对比这些舒舒服服坐在清溪旁玩着曲水流觞的贵族子弟,莫名竟觉得有些呕心。
离阿妧最近的那个世家子将为他倒酒的美貌侍妾搂入怀中,嗤道:“所谓十八封侯,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哪个将领敢跟他抢功劳?每次上战场,脏活累活都是别人干,他就坐享其成,这才封了个靖北侯。”
“可不是?听说边关诸将都故意将功劳让给他,他连战场都没去过,这次灵昌大捷,也是李将军事先知道消息,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击杀了邺国二王子,将功劳让给萧让,其实萧让连灵昌城都没踏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