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恍然大悟:“虎乃百兽之王,马最怕虎,若以虎皮披在我方战马上,再放战马冲击邺军,那邺国战马必然惊惧,到时邺军不战即乱,我等再出城迎敌,定能大败邺军!”
萧让点头,阿妧在一旁听着,也不得不佩服萧让心思缜密,竟然在来灵昌前就思考好了该怎么打这一仗,看来那邺国王子碰到萧让,也算是他不幸。
萧让再与几个将领详谈了如何布置弓弩手,如何前后夹击邺军,直说到深夜,才结束。
几个将领和吴钩都退下了,阿妧给萧让杯盏又倒了点茶,她期期艾艾想开口,萧让看出她心思,于是道:“你有何事?”
阿妧鼓起勇气:“刚才听君侯说,见过姜焱?”
萧让道:“的确见过。”
“君侯说姜焱心性坚忍,谲诈多端,却不知,姜焱可否忠心?”
萧让沉吟了下,摇摇头:“他除了对一人忠心,对其他人,都无忠心可言。”
阿妧立刻想到萧让说的那一人,应该就是姜焱原来的主人,姜国公主姜云曦了,但是吴钩让她不要在萧让面前提姜云曦,她于是也不敢提,只是对萧让道:“既无忠心,那邺芮若败,姜焱必不会陪他一起死。”
萧让道:“他的确不会。”
阿妧道:“姜焱一定会逃,奴婢想提前埋伏在姜焱逃跑的路上,一举将其击杀!”
萧让挑了挑眉,他取过灵昌地图,铺在桌上:“你知道他会从哪逃?”
阿妧细细看着地图,然后指着离灵昌五十里处一个地点:“他会从这里走。”
“为何?”
“此处直通邺国,而且地势平坦,人迹罕至,附近又没有村落,不会遇到抵抗,从这里逃走,最快。”
萧让赞赏地点点头:“若本侯是姜焱,也会从这庆南道走。”
阿妧不好意思道:“原来这个地方,叫庆南道啊。”
萧让见她望着地图那几个字,却不知叫庆南道,于是不由道:“你不识字?”
阿妧怔了下,摇头:“不识。”
像她这样的奴婢,不识字,是再正常不过了,倒是萧让微微皱起眉,似乎是有些惋惜之意,他道:“无妨,本侯教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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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让拿起桌上的毛笔,教阿妧握在手中,他又握住阿妧的手,问:“你想学何字?”
阿妧手被他握在手里,她心不由又如同前几日他教她弓弩一般狂跳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答。
萧让见她不答,于是自顾自道:“那便先教你写自己名字吧。”
待落笔时,阿妧忽道:“君侯,奴婢想先学君侯的名字。”
萧让“哦”了声:“为何?”
阿妧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是她就是下意识想学写萧让的名字,她想第一个会写的字,便是萧让的名讳。
但是这点小女儿心思,她又如何敢跟萧让讲,只好胡乱诌了个理由:“君侯是奴婢主人,奴婢不想连主人的名讳都不会写。”
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萧让点头,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萧让”二字:“这,便是本侯的名字。”
他笔锋刚劲有力,力透纸背,他写完这两个字后,松开阿妧的手,让阿妧自己临摹,阿妧于是在纸张一旁,歪歪扭扭学写着“萧让”二字,只是写到“让”字的时候,却不小心笔画顺序写错,写成了“艹”字头,怎么看都连不成一个“让”字,她惶恐道:“奴婢有罪,写错了君侯名字。”
萧让却并未生气,只是轻轻一笑,他长相冷漠俊美,常年都是不茍言笑,如今笑起来,倒是如冰川雪融,春风十里,他又握住阿妧的手,在那个“艹”字头上添了几笔,写成一个“兰”字。
他又在“兰”字后面,添了一个“亭”字,然后他道:“本侯,名让,字兰亭,所以,你也不算写错。”
原来他的字,是兰亭。
萧让,萧兰亭,阿妧在心中偷偷反复默念这五个字,她握着笔,一时之间,心绪竟然辗转千回,再难平静。
7
◎姜焱◎
阿妧带回了那张纸,萧让道:“写过的纸,还留着做什么?拿新的去便是。”
阿妧道:“奴婢不会写,想照着君侯的字抄。”
萧让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道:“等战事结束,本侯会送你一本字帖。”
“谢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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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揣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拿了根没有蘸墨的毛笔,小心翼翼临摹着那几个字,写着写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萧让俊美无俦的脸,她吓了一跳,赶忙迭起那张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阿妧,你只是一个奴婢,不要妄想太多。
须知靖北侯和奴婢的地位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这种心思,还是早点收起来为妙,免得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那张纸放入抽屉,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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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阿妧便去了庆南道埋伏,萧让特地调了一百兵,供她差遣,她先是在庆南道四处查看,选了个杂草茂盛的地方让大家躲藏,然后想着若她是姜焱,遇到埋伏,该怎么办。
君侯说,姜焱心性坚忍,谲诈多端,他能在邺国受到重用,想必作战也十分勇猛,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绝不可能因为区区一百人埋伏就不战而降,也许刚开始他会慌,但很快他就会镇定下来,那到时,便是短兵相接,姜焱凶悍,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但,若姜焱不知道埋伏他的只有区区一百人呢?
阿妧忽想起小时候,她在崔家田庄和玩伴们玩游戏时,牛家小子玩输了就喜欢耍赖,每次坐在地上耍赖时,她便骗他“牛大娘来了”,然后牛家小子就会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