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祁对这条围裙很熟悉,因为他的确已经系过很多次了。
从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原来围裙是一种这样邪恶的东西。
为什么它只有一条那么细的绑带?穿在她身上的时候,好像轻轻一拨弄,就能让一切都失去原本应有的作用。
为什么它从正面看其实遮挡的还挺严丝合缝?如果这是一条正常的裙子……如果它有一片一模一样的布料同样也缝合在后面,那么此刻他看见她,一定只会觉得她又漂亮、又可爱。
可是……不是。
因为这是一条围裙,所以他在看见她这样穿的第一眼时,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就都已绷紧,整个人硬的好像是一块石头似得,一种极其强烈的……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痛苦的情绪直冲头顶,令他的舌根都在此刻剧烈地发麻,简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细微的内部反应,雪祁是非常内敛的人,他虽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但从外部却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于是乎,从姜明舸的视角去看,就只看到雪祁的瞳孔好像大型猫科动物受到惊吓一般,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就不动了。
……好像直接吓宕机了。
不过……他的衣服一如既往的很诚实。
他今天穿了件很轻薄的贴身运动t恤,于是,姜明舸就立刻看到了他紧紧绷起的肌肉、看到了他手臂和脖颈上一根一根暴起的青筋,看到了他的喉结忽然控制不住似得动了一下。
而他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奇妙的红晕却从他的耳根处开始蔓延。
——不是衣服诚实,而是雪祁的身体诚实啊。
姜明舸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看上去又得意、又神气。
她和雪祁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雪祁是自卑的,是冷冽的,他永远也不会提出自己要求,只会满足她的要求。
但姜明舸一点都不自卑,她漂亮可爱,父母虽然去世的早,但是却被外婆千恩万宠的长大。她并不是从未碰过壁的人,她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长大——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拒绝过的人,反而会拥有一颗非常脆弱的心。
那种自信就好像是被吹起来的气球一样,一扎就破了。
姜明舸不是那样的,她从小是受到正确的爱里长大的。
她大胆、率真,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充盈着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并且毫不犹豫地要把自己过多的爱赠予出去。
匮乏的雪祁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被吸引了。
很难说爱情为什么产生,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记事,它起源于缺陷、起源于渴望,起源于并不太伟大的那些私欲,不值得去赞颂。
但是,无论因何而起,它都很美妙。
现在,姜明舸的舌尖里就含着爱情。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两只赤足踩在地板上,初秋的晚上,天气并不冷,她的脚底暖洋洋的,心里也暖洋洋的,连带着舌尖也好像暖洋洋的,好像尝到了甜味。
她走到了雪祁跟前。
雪祁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有点呆呆地看着她,像是连灵魂都这样被她一步步踩碎、全然纠缠在了她的身上,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好像是一具只会快乐的躯壳而已。
这句躯壳是高大的,是冷而洁净的。
姜明舸仰头看他,小小声地说:“雪祁,我舌尖好甜,你也尝一尝嘛。”
说着,她就掂起了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她这样做的时候,心里还乱糟糟地想:我真是个慷慨的人呢~
她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她向雪祁索吻,又把她所偷走的、他的灵魂随着自己的呼吸,一起渡给了他。
雪祁忽然活了过来。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颤抖了起来,他的瞳孔也缩得如同一条血线一样,血线锋利,雪祁却有如坠入了一场茫茫的美梦之中,只依靠着本能,用自己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腰窝,又像是被烫到一样,脸上露出了有点痛苦的表情。
人有的时候会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的。
好像能感知到每一个毛孔的收缩与舒张、感知到每一根寒毛的竖立,感官好像在突然之间,被放大了很多很多倍,这既是敏锐的天分,却又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又甜蜜的折磨。
雪祁原本是个很麻木的人……他是来到姜明舸身边,才逐渐被激活的。
现在,他却已经被激发的太过,连肌肉都在打颤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实际上是以姜明舸为主导的,雪祁一直都沉默的被她引导着,一步一步。
他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也很想要这一天……老实说,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
他其实相当热情。
拥抱的时候也是,亲吻的时候也是,他恋恋不舍,每一次她窝在他怀里睡过去的时候,他就在想,他一直都在想。
他在想,但他又很愧疚、很痛恨自己的脏淫。
所以,他从来不做任何在她允许范围之外的事情,甚至有时还想要逃跑。
但归根结底,他在虔诚地等待着她的许可,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却又不想承认自己做好准备,他觉得会有这一天,却又忐忑……万一她突然就不想要他了呢?
事实证明,他其实没有做好准备,否则,怎么会像个呆瓜一样,只是看到这样的她,就呆住一动不动了呢?
有一种论调是,女孩子会更喜欢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