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受制于人。
裴清允凤眸幽暗,平日里温煦的眉眼在此刻如同染了炼狱中的暗火,他闭了闭眼,用早已暗哑的嗓音对她道:“打开锁链。”
他凝眉:“我来。”
(二更)
夜色如水,透过一线天光映出皎洁,风停了,别苑中的林木也都安静酣睡,时辰如水滴石,一恍一恍的过。
后半夜,暗沉天幕上落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厚重屋舍,如同细密的催眠音,让慕知意睡得格外的沉。
直到天光微亮,谢宇珩来到这里的时候,慕知意还在沉睡,以至于谢宇珩在榻边连唤了她好几声。
乌黑睫羽都不带颤一下的。
谢宇珩勾唇轻笑,口中低喃:“醉了酒,竟是这么能睡。”他昨夜忙至夜深,又被别的事困住了手脚。
以至于到现在才来看她。
谢宇珩面上显出几分疲惫,掩手打了个哈欠,在暗室内待了有一刻钟,又起身离开,吩咐小春子:“郡主身边的婢女呢?让她在外面候着,等郡主醒了再进来服侍。”
小春子‘诶’了声。
随后,面含笑意去找碧荷了。
昨日夜里,碧荷去厨房里给她家郡主煎醒酒汤,小春子见谢宇珩进了慕知意的寝殿,就也跟着碧荷去了。
他虽不知殿下会不会对长乐郡主做些什么,可殿下对郡主的心思,他却是最懂的那一个,无论如今是谁与殿下定了亲事。
长乐郡主将来总是要入东宫的。
待殿下坐上高位,没准这皇后之位也是郡主的。不过早晚的事罢了,小春子在厨房里和碧荷闲话。
待半个时辰后,醒酒汤煎好,碧荷要端着回去寝殿时,被小春子拦下,尖声细语道:“碧荷姑娘,殿下在呢,这别苑里景致好,碧荷姑娘不妨先四处逛逛?”
碧荷起初没懂,可小春子的语气神色实在是耐人寻味,碧荷再是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懂了,和小春子不同。
她可生不出任何兴奋的心思。
她只担心她家郡主。
太子殿下已然定了亲事,郡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有意和殿下保持距离,是不愿再和太子殿下有任何牵扯的。
思及此,碧荷慌乱不已,醒酒汤都忘了端,抬步就要往寝殿跑去,被小春子命人一掌给打昏了过去。
这会儿,小春子来到西厢房门前,敲了几下门,碧荷也就醒了,见已天光微亮,急忙起身,先是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在推开门看到小春子的那一刻,碧荷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小春子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她不敢上前直接质问,只急忙往寝殿去。
碧荷被小春子引着来到暗室时,慕知意当然还在睡,昨夜本就睡下的晚,又折腾了那么久,现在是拉都拉不起来的困意。
碧荷怕她家郡主昨夜用了那么多的酒,睡醒后会头痛。见慕知意还在睡着,就又去煎了醒酒汤。
这碗醒酒汤从天光微亮放至辰时,热了一遍后,又放至午后,直到热了五六遍,日头都渐落了。
慕知意才头脑昏涨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本欲再继续接着睡的,碧荷见状,急忙上前挂起床帐,将她给唤醒。
这样一直睡下去,可怎么能行?
“郡主,醒醒。不能再睡了。”碧荷的声音落在耳边,慕知意迷瞪了一会儿,睁眸朝碧荷看去。
她整个人呆呆的,一张娇靥上满是刚睡醒的娇憨,反应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时辰了?”嗓音哑到不行。
碧荷急忙去桌边倒了杯茶水。
随后道:“已近酉时,郡主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可把我给吓坏了,一直守在榻边呢。”她曾听闻,有的人睡着睡着,就真睡过去了。
慕知意撑着手肘坐起身,刚一坐起,口中‘嘶’了一声,碧荷又急忙放下杯盏,上前去扶她:“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知意靠在迎枕上,抬手掀开被褥,露出两条纤长白皙的腿,而右腿的膝盖上,有一片青紫的痕迹。
碧荷瞧见后‘哎呀’一声:“这是怎么弄的?”说完,她就想起来了,昨日她家郡主被夫人打的倒在了院中青石板上。
碧荷急忙出去问人要了伤药,回来后一边上药一边埋怨着:“郡主腿上有伤,也不跟我说,女子身上若是留了疤,多不好看。”
慕知意脑中有点乱,身上也觉着累,关于昨日午时的事,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清晰起来,那时,她心情不悦。
什么都不愿说。
后来醉了酒,哪还记得这些。
碧荷用指腹轻轻涂抹着,突然眉头皱了皱,很是不解的看着慕知意膝盖弯上面的位置,这个地方,为何会有红痕?
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的。
她只好奇了一瞬,太子殿下的这间暗室鲜少有人知,能有谁掐她家郡主呢?应也是昨日给磕伤的。
待上好了药,慕知意起身下榻要去梳洗,刚一走出,脚下步子顿住,秀丽的眉眼不自觉皱起,垂眸往自己身下看了眼。
那里,怎么有些不舒服?
思忖片刻,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对碧荷道:“去准备热水,先沐浴。”碧荷闻言神色间微有讶异,适才她就跟郡主说准备好热水了,再次重复道:“郡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出了暗室,行了有一刻钟,回到她的寝殿里,在净室里沐浴一番,身上倒是舒服多了,不再有沉重的疲惫感。
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问碧荷:“昨夜太子殿下把我抱去暗室后,何时离开的?”碧荷闻言,神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