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谧,点燃着鹅梨帐中香,她恍然间有些出神,正神色认真的思忖着某些事,忽然,院中传来一道刺耳的声响。
将她的思绪给拉回来。
慕知意对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听在心中就觉厌恶,她微一皱眉,睁开眼眸朝窗外望了眼,对碧荷吩咐:“赶出去。”
碧荷放下手中正在清扫箱笼的鸡毛掸子,有些气冲冲的就出了屋门,过上片刻,她又恼恼的回到屋内,与慕知意道:“二姑娘说她不走,非要见郡主。”
碧荷跟在慕知意身边多年,对于慕知淑隔三差五的来她家郡主这里找事,很是不满,继续道:“郡主午憩时,二姑娘就来了两趟了,说郡主若不出去,她就直接进来了。”
碧荷说的生气,偏偏在恒阳侯府里慕知淑是个刁蛮的性子,又有夫人护着,打骂一个奴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慕知意掀被下榻:“梳洗吧。”
此时,慕知淑在院中来回踱步,对于她来慕知意这里走了三回,慕知意不是在午憩就是不见她这种行为,她非常生气。
一副气势汹汹当真要直接进屋找慕知意出气的作态。
直到慕知意梳洗过后走出屋门,慕知淑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的火气自动熄灭,只剩下脸上特意维持的‘凶狠’模样。
她一屁股坐在院中古槐树下的石桌前,不等慕知意在她面前落座,慕知淑已不满的哼了声,直言道:“你的丹书铁券呢?给我瞧瞧。”
丹书铁券,牌文用红色笔墨写在铁制的牌子上,故有此称,制作完成后,朝廷和被赐者各一半保存。
慕知意的那一半丹书铁券安帝早就命人给她送来了,因此,慕知意在宫中得了‘丹书铁券’的事,早已传遍整座上京城。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被赐‘丹书铁券’实在是一件值得让人好奇的事,慕知淑也是怕出门游玩,被好友问到。
自己嫡姐的丹书铁券她都没见过,实在是太过没面子。为此,她一连跑了好几趟扶云院,只是想来看上一眼。
慕知意用了口桂花蜜饮子,闻言随口道:“好啊,没准日后这丹书铁券跟你还有关系呢。”
慕知淑神色一凛,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意思?”
慕知意对她淡淡一笑,往她面前递了杯茶水,随后,很是随意的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
拿起石桌上的青枣来回比划,似是下一秒手中青枣就会被她狠狠划上一刀!
申时的日光还盛,匕首晃动间的冷光闪的慕知淑眼睛疼。她愤愤不满,恼道:“慕知意,你想做什么?”
慕知意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慕知淑,‘啪’的一声,将匕首扔在慕知淑面前,直言不讳:“如今,我是有免死金牌的人,你若再在我面前作弄是非,”她的眸光落在那把泛着青光的匕首上。
慕知淑被吓得猛地站起身,颤颤的用食指指着慕知意,想要骂她却唇瓣翕动,不知该骂些什么好。
慕知意打量她一眼,眸中隐隐透着鄙夷,语气轻松道:“不必如此害怕,你的命还不配我用丹书铁券。”她说的平和而认真。
慕知淑气的胸脯起伏,咬牙恨恨道:“慕知意,你等着,我这就去跟母亲说你欺负我,反正太子也不要你了,让母亲赶紧把你给嫁出去。”
说完,似怒似怕的小跑着离开,行至门前时,忽然大叫一声‘嘭’的一下被门槛绊趴在地,还不忘回身瞪上慕知意一眼。
慕知淑虽然与慕知意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可她们实在是无一处相像,无论是样貌亦或性情,都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若真要说哪里一样,那就是——晕血。
遗传了她们的父亲。
——
此时,枢密院。
窗牖半敞开的书房内,一张金丝楠木书案上除却摆着的一沓公文与几本古籍外,还摆了几样手工雕刻的小物件。
皆是以上好的佛肚竹雕刻而成,水光莹润,栩栩如生。
裴清允爱竹。
不止他书房内常有竹制器具,定国公府更是被人称为‘竹园’,里面种植着近二十余种不同品种的竹,常有文人墨客上门拜访。
只为一赏。
申时的日光微弱,透过窗牖细细碎碎打在裴清允身上,他气质冷沉,处理公务时神色格外认真,恍若入了深山老林,修长指节提笔正在落字,手下侍卫青松手捧卷册上前回禀,道:“公子,这是所有关于长乐郡主的文卷。”
裴清允淡淡‘嗯’了声,并未抬眸,只道:“说与我听。”
青松想了想,挑重点的说:“昨日酉时,长乐郡主出现在寿安寺,应是偶然。属下查到长乐郡主有一习惯。”
“她没事就爱去寿安寺,跪在佛像前与菩萨‘沟通’。”青松也是斟酌了一番,才说出‘沟通’二字。
不然跪在佛像前个把时辰,是在做什么?
裴清允抬眸看了他一眼。
青松继续道:“近来与长乐郡主接触的人也都查了,不过,都是些上京城里适婚的贵公子与郡主搭话,”说到这里,青松有些没收住:“公子您不知道,昨日郡主从禁军司回府时,永兴伯府的二公子将郡主的马车在幽深巷子里拦下,非要把他养了数十年的金线龟送给郡主。”
青松兴奋道:“结果,郡主告诉他,晚些时候让人给他送碗乌龟汤尝尝鲜,二公子气的急忙就夺过他的龟跑了。”
说到此,青松才发觉到他家公子似乎不愿听这些无趣事,尴尬收住,默了默,继续说起正事:“倒有一件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