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形容,瞬间让余林屹哑口无言。
“我真的很累,苗厂很多事,我的时间全都被工作挤满,真的不能分出精力来和我爸妈吵架,和你辩论。”唐清悦用猩红的眼睛盯着他,再次重复:“我真的好累。”
余林屹从未在唐清悦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像个迷路的孩子。哪怕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迷茫底下也藏着希望,不像现在,似乎被周围的吵杂声闹的找不到方向,而他也是制造噪音的其中一员。
余林屹终于妥协,“抱歉。那你先忙苗厂的事,家里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说着抬手,想触摸她泛红的眼角,却被唐清悦一歪头躲开了。
曾经唐清悦有使不完的劲,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可以获得任何想到的东西。事业,理想,爱情,这些她都可以得到。但这几天的很多突发状况让她彻底打破原来的想法。
或许她可以力挽狂澜让苗厂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也或许她可以顶住父母的压力和内心的难堪,继续坚持和余林屹在一起,但她没有办法同时进行两件几乎需要耗尽全部精力的事。
心里好像有一堵承重墙,明码标着可以承受的重量,如果超限了,整栋楼就会开始坍塌。
想到以后面对徐秀霞和唐力胜,面对余林屹,甚至面对余林屹的家人,无数次像今天这般的争执和矛盾将会排山倒海而来,她似乎已经感受到那种被废墟压到喘不过气的无助。
就算她能坚持下去,那余林屹呢?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有跟她此刻一样的疲惫感,然后这些负面情绪在心里持续发酵,不仅会以一种更加难堪的方式结束他们的感情,甚至会慢慢地、无意识地吞噬掉他们共同的美好过往,像那份塞进碎纸机的合同,破碎到无法拼凑。
唐清悦不敢再想下去,像没听到余林屹的话似的,闭上眼睛说:“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我早该想到和你之间的差距,我们的家庭、成长环境、经济状况等等,都差距太大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你是在否认我们的一切?”余林屹愣了愣,垂下手握紧,手臂上的青筋像破开的裂痕。他又来回踱了几步,不敢相信唐清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认为我们之间,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吗?”
唐清悦眼皮抖动,几乎就要摇头,但她强迫自己克制住动作,嘴上继续说着冷漠的话:“以前是我没明白,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我们真的不太合适,我爸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唐清悦,我说过让你讲话前先过脑子。”余林屹的眼神变得凌厉,语气也强硬起来:“只是一点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小矛盾,不要头脑发热,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我很理智,是你没有看清事实。”唐清悦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生活从来都顺风顺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很正常。现在我告诉你,吵架真的很费心力,总有一天你也会累的,我们早晚要分手,与其吵到难堪,不如趁早。大家都很忙,就别再做浪费时间的事。”
“浪费时间?”余林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嘲讽地说:“唐总真是把高效的行事风格用到极致。”
余林屹说不清内心的感受,心疼也有,失望更多。唐清悦出的这道题似乎只有一个选项,她把笔交给他,握着他的手,帮他填上答案。
乡间午后的风缓缓吹着,唐清悦的头发被掀起。余林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月亮的海边,一场热烈的海风把他们的爱意吹向彼此,她借着酒劲说出对他的喜欢。今天也是一场风,却是把他们往两边吹散。
其实唐清悦一直没变,她从来都是这么直接果断,不遮掩地说出喜欢,也不遮掩地说出放弃。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她手握指挥棒,而他才是一直被挑选的那个人。
唐清悦再次说:“我们就这样,算了吧。别再闹下去,也给我留一点面子。”像在下最后的通牒。
余林屹点不了头,也开不了口说同意两个字。他深深看着唐清悦的眼睛,仿佛望进她的心里。
“我们都需要暂时冷静一段时间。”他说完没有马上走,又盯着唐清悦看了很久,似乎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但唐清悦没再说什么,直到余林屹沉默地转身离开,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独自在村口站了很久,直到太阳照的唐清悦浑身发烫,密密麻麻的细汗从额头和脖颈往下流,身体的疼痛部位越发清晰,她才压着上腹慢腾腾往家里走。
徐秀霞早已等在门外,见到她回来便说:“分了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介绍更好的。”
唐清悦早就发现自己在和余林屹说话时,唐力胜和徐秀霞就躲在不远处的拐角偷听,像个定时炸弹似的让她惊恐。
如果没有发现父母的身影,她或许说不出那些话,也没有决心面对余林屹失望的表情,但那一刻,她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不能让闹剧再次上演。
“不用给我介绍,就算我和余林屹分手了,也不会去见你们介绍的人。以后我的任何事,你们都别想再掺和。”
唐清悦说完便往房间走,唐力胜坐在沙发上冲她大声道:“听厂里的人说你们最近有个大生意泡汤了,陈识那小子也走了。正好,把苗厂卖掉,我们收拾收拾回申城,再搞下去什么都亏没了。”
听到这话唐清悦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像洪水泻闸般喷涌而出,她转过身冷着脸问:“你们是不是非要把我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搅黄才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