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唐清悦隐隐明白余林屹突然的火气从何而来,但他的态度也让她心里窝火,故意反问他:“有必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大肆宣扬我和你正在谈恋爱这件事吗?”
“张主任应该已经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唐清悦愣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他只是随口一说,不代表什么,我们已经否认了。”
余林屹抬手抹了抹额头,努力克制住情绪后沉声问:“我想知道你一直隐瞒的原因,对你父母,对所有人。明明之前不是这样,你在周成则面前很爽快地介绍我。”
“不是所有人。”余林屹的用词让唐清悦肚子里的火又旺了几分,她下意识提高音量:“我车间的几个员工、陈识、你妹妹、niall,还有很多人,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爸妈的原因之前也已经跟你解释过。我只是不想在工作场合和你产生关联,周成则和冯镇长就是给我的教训,我不能让大家都以为我是靠着你才开了苗厂。”
余林屹脑子一热,反问道:“那来我的展会做讲解员,让我把你介绍给领导,你把这定义为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说的唐清悦心里打颤,冰渣子碰上体温很快融化成热泪。唐清悦一瞬间被巨大的失望笼罩住,又有种皇帝新衣被人戳穿的窘迫与失落。
她抬头深深看着余林屹,直到眼睛快盛不下越来越多的水才快速低头转身,手扶上门把时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余总今天的帮助,我会一直记得,谢谢你。”
唐清悦的绰词很礼貌、很疏离,裹着厚厚的屏障,让余林屹的话像一颗触底反射的皮球,又弹回到自己身上。
他的理智终于被唤回一些,随之而来的是快速涌到心头的自责。他抓住唐清悦的胳膊道歉:“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刚才的话我收回。”
“不用收回,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去,而且你说的也没错。”
唐清悦拉开门想走出去,余林屹还是不放手,甚至走近一步让她的后背靠上他的胸膛,皮肤贴近的热度让两人都逐渐冷静下来。
余林屹低头轻声说:“吵架的时候话赶话,对不起,我心里不这么想。关于苗厂和事业,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唐清悦又掉了两颗泪,砸在地面上。她犹豫片刻,还是重新转身面对他,沙哑着说:“你说让我别跟你道歉道谢。”
余林屹看着她湿漉的两颊,浇灭了心里全部的火。他双手捧住唐清悦的脸,用拇指轻轻擦过泪痕,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刚才那一刻突然上头了。我从来没有那样看待你。”
“我们第一次吵架。”唐清悦眨了眨眼,沾水的睫毛黏成漆黑的一簇簇。她勉强笑了声说:“没想到余总脾气也不太好,我以为你是个情绪稳定的人。”
余林屹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唐清悦的发顶,用他们约定的方式道歉:“下次不会了。清悦,我爱你。”
谈恋爱为了什么
五天展览很快过去,算算时间也快到约定好和海威交首批苗的日子。唐清悦最近没有把工作重心放在车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最后一天闭展后就着急告别回瓯水。
余初宁和几位员工在展厅收拾东西,见唐清悦忙完就走,她叫住人说:“我哥送客户去机场了,你要不要等等他?”
自上回和余林屹莫名吵架又快速和好之后,两人没再单独相处过。余林屹忙到不见踪影,偶尔出现在展厅内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群人,唐清悦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想抓着这点小事不放。
她厌恶争吵,丢失理智后靠着内心原始情绪发泄的混乱场景,总会让她想起童年躲在狭小黑暗的卫生间内,听着卧室里徐秀霞和唐力胜讲着鸡毛蒜皮、尖锐破碎的对吼声。那段像发霉掉落的墙皮般的回忆,她不想在成年后重现。
唐清悦想了想,摇头说:“不等他了,我得先回苗厂看看,过两天要交一批苗,还是不太放心。”
余初宁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腕看了眼手表,提议道:“那等我十分钟,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唐清悦知道她最近也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展会结束,不想再麻烦她,“我出去打车走,很方便的。”
余初宁玩笑道:“那我注册一个网约车司机,你打我的车。”
她都这么讲了,唐清悦只好接受,笑着点点头道谢。
最近从会展中心来回瓯水镇多次,唐清悦都快认识这段十几公里的路。
和余林屹一样,余初宁开车时也不用导航,在下一个转弯的路牌出现前就打好转向灯,仿佛心里有一张清晰的地图,指引他们在这座成长几十年的城市里穿梭前行。
这是唐清悦没有过的体验。从小到大她最习以为常的交通方式是地铁,一节长长窄窄的车厢带着她快速奔跑在大都市中。最快的线路二十公里只需一刻钟,出口便是另一个地点,她从来没有、也不需要关注那些组成一座城市的弯弯绕绕的道路。
“路口左转。”唐清悦在心里默念,一分钟后果然看见马路尽头的江水。余初宁在虚线段驶入左转等待区,慢慢踩下刹车。
江面上传来轰隆隆的渡轮发动机声,甲板站着三三两两的乘客,江风飞舞着他们的衣服和头发,带他们漂向对岸的目的地。
唐清悦轻声感慨:“现在还有人坐渡轮啊。”
余初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解释道:“应该是去江心屿的游客。”
“瓯水江的江心屿吗?”唐清悦听说过江中心有一个小岛,很多年前就已经建设为景区,成了温城游客必去的打卡之地。她从车窗外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江面的小片陆地,应该就是江心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