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没喝醉,我自己能行。”唐清悦又弯腰拿起剩下的半罐酒,一口气喝完,把易拉罐用力丢在角落,推开小赵往外走,“我要睡觉,回家,我去找陈识一起回家。”
整片海滩灯火灿烂,酒肉香味伴着浪花击打,还有人光脚站在海水里放烟花,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让唐清悦更加犯晕。
她眼花缭乱地寻着陈识,终于透过一辆房车窗口看到他的脑袋。东倒西歪地走近,却在车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争执声。
陈识口齿不清地说:“初宁,余初宁,我真的好喜欢你,能不能不分手啊,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你别跟我装醉。”余初宁推开他发烫发红的脸,没有温度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睡过不代表在一起,相处过也不算谈恋爱,成熟一点,好聚好散。”
陈识只捡爱听的一半话,他掀起额头的刘海捋到脑后,懵懵懂懂地问:“这样可以吗,有没有成熟一点?是不是这样你就会喜欢我了?”
余初宁愣了愣,别过头不再看他,过了片刻才无奈道:“这样下去难受的只有你自己。陈识,别再来找我了,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
唐清悦没再偷听下去,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她想陈识真可怜,今晚估计回不了瓯水了,那她能去哪儿呢。
夜色中的海滩好似没有边界,白浪卷着沙,沿着海岸线,一直连接到天空的尽头。唐清悦甩掉鞋子,踩着柔软的细沙,一步步往没有灯光的那头走。热闹的吵杂声越来越远,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水声,她张开手,闭着眼,踩着直线,身后的脚印却歪歪扭扭。
“清悦!”
唐清悦停下脚步,慢吞吞转头看了一眼,又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前进。
“清悦,”余林屹快步跑到她面前,看见她醉醺醺的脸,皱眉问道:“去哪?那边是未开放区域。”
唐清悦一声不吭,掉头往回走。
余林屹从身后拉住她,手心的热度闯入唐清悦冰凉的皮肤中。他再次道歉:“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没能提前跟你商量,别生气好吗?”
“放开。”唐清悦晃了晃被他抓住的胳膊。
“你要去哪?”
“回家。”
“我送你。”
“你凭什么送我,你是谁啊?”唐清悦用力甩开余林屹,连连退后几步远离他。
酒精的辛辣弥漫在喉头,心里好像有一把枷锁也随着余林屹那只放开的手,跟着被甩开了。那些曾经觉得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瞬间涌到嘴边,她大声说:“余林屹,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啊,明知道我的心思,却非要来撩拨我。”
余林屹的眼神快要和背后那片深邃的海域融为一体,他盯着唐清悦,想说什么,又没立刻开口。
唐清悦的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她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继续说:“如果你非要装作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第一次,我在面馆门口看到你,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熟悉,莫名其妙的。爷爷的寿宴,你又说那些话,我反复想了好久。”
“余林屹,你有没有看过演出,话剧、歌剧、演唱会之类的,舞台上总有一束光跟着主角,观众的眼神也只会跟着那束光。那天在小院里,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也站在光束的正中央。后来你又送我去车站,还借给我外套,让我以为你想接近我,白白害我心脏扑通了好久。”
她说着还捂住胸口拍了几下,脸上挂着笑,却看不到一点开心,好像自嘲。
初识那段日子,心脏乱跳的感觉,唐清悦至今还能回忆起,但她当时没有表现出来,成年人的世界里,那些偶然心动的瞬间并不值得大声昭告,谁都不确定心动后爱情的保鲜期有多久。
余林屹走进两步,低头深深看着她,轻声说:“清悦,你喝醉了。”
不是他喝醉,就是她喝醉,唐清悦觉得余林屹这人真没意思,连逃避的说辞都只会这一套。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按住胸口的震动,继续胡乱说着:“不知道我很久没谈恋爱了吗?我真的好容易心动,尤其对着你这种人,过着让我羡慕的生活,全身上下都完美的不像话。如果你一直保持这样完美的样子就好了,我也就想想,毕竟天上的月亮蹦再高也摸不到嘛。”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余林屹又想拉住她的胳膊,这次唐清悦很快躲开。
她再次往后退,动作灵敏的仿佛不像喝多了,喃喃自语地说:“你知道最致命的示好信号是什么吗,告诉别人你看似不为人知的、脆弱的那一面。余林屹,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那场摄影展呢?为什么在我来瓯水之后还要一次次接近我呢?”
海水没过脚腕,湿润冰凉的触感从脚底往上窜,唐清悦抬手用食指用力抹去脸上的眼泪,假装它不曾出现。
余林屹的心里有一块地方陷下去了。她破碎的神情,难过的语气,说着一句句击穿他的话,像破膛而出的子弹,让他缴械投降,让他想立刻带着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走近她。
“清悦”
“别这么叫我。”唐清悦打断他,用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我要离你远远的,我不要再喜欢你,以后”
余林屹没等她把话说完,忽然踩着海水走到唐清悦面前,搂住她的腰,将人紧紧贴向自己,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下去。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一个真正的吻,余林屹的气息和她嘴角咸涩的泪水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