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到举办开业仪式的空地不过几十米,一路上铺满红毯,礼花洒得到处都是。唐清悦一个人慢悠悠踩着地毯,看到前方无声闪烁着宣传片的大屏幕和空空荡荡的表演台,台下一百多张歪歪扭扭的椅子刚才还座无虚席,此刻只有余林屹一人的身影。
他双腿往两边叉开,弯腰坐着,身前摆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提来的高脚板凳,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余林屹一直胳膊肘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滑动,很明显在工作。
“在忙吗?”唐清悦蹲在他腿边,“你爸爸在外面等你。”
“没在等我,司机会送他回去。”余林屹说完才抽空低头看她一眼,提醒道:“裙子拖地了。”
唐清悦起身随意抖了抖裙摆,然后坐在隔一座的位置上问道:“你在等我吗?”
余林屹没有立刻回答,写完最后一句批注,把文件发送出去,合上笔记本后才开口:“有话想对我说?”
“你忙完了?”
余林屹点点头,还是皱眉看着她,似乎没从工作的状态里出来。
唐清悦不喜欢他总是略带强势的目光,也许余林屹不是有心,只是他多年来在生意场上保持的习惯,但唐清悦想试图从他的行为里找到一点独属于她的不同。
“余林屹,你能不能笑一笑,这表情好像在训下属。”
余林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放柔语气说:“抱歉。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唐清悦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上台前的那一瞬间只是凭着内心那股原始冲动,下意识地留住他。她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今天这个开业仪式办的怎么样?”
余林屹的眼里透出笑意,“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清悦用英勇就义的语气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无功无过吧。”余林屹没犹豫说了真话:“没什么特色,类似的开业仪式我参加过不下二十场,都是大同小异,走个过场罢了,热热闹闹震一下士气。”
唐清悦没失望,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她还是装作不满意地说:“你刚才还夸我的致词很棒,我都看到了。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甜枣吃了,黄连也要吃。致词确实写得不错,讲得也很好,但会讲理想讲抱负的大有人在,洋洋洒洒的文章也有不少人会写,关键是你要做到,且在做大做强后能保持初心,否则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只会被人当作饭后谈资。”
“你不相信我吗?”
余林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清悦,我相信你,我很希望你能做到。”
唐清悦心里突然砰的响了一声,她在此时此刻才发现,余林屹以前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并且没有连名带姓。他的称呼透着一丝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暧昧气息,把两人之间松散的那根弦猛的一下拉紧了。
其实从早上起,唐清悦的脑子就一直不太冷静,今天是她过去从未感受过的、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余林屹的话再次让她浑身的热血冲进脑袋里,她不假思索地问:“今天为什么要来,我好像没有邀请你。”
祝你梦想成真
白天是做给外人看的仪式,晚上才是真正的“庆功宴”。
陈识和唐清悦在跃门苗厂附近租了一栋二层小楼,一人住一层,一人住二层。屋顶天台是个小花园,房东留了几盆月季和山茶花送给他们,陈识又买了几株金桔种在花旁边,寓意招财进宝。
唐清悦把烧烤架子装好,又把碳放进去,合上网盖时才发现不对劲,她朝着楼梯口往下喊:“陈识!这个碳怎么点啊?”
“我买了喷火枪的,你找找快递盒子里有没有!”
唐清悦又把收好垃圾的纸箱重新翻开,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喷火枪,她又喊道:“没有啊!你是不是买漏了?”
“不可能啊,我在楼下找找。”陈识的音量减小,声音也变得犹疑,隔了半分钟才回答:“找到了!我早上拿出来搁灶台上给忘了。”
“那我下去拿!”
“不用,我串好肉了,马上上去!”
没多久陈识就拿着喷火枪和一盆烤串出现在天台。他早上委托家里帮忙腌了几块肉,刚切好穿成肉串,方便烧烤。
唐清悦忙了一天早就饿了,赶紧点上火,摆了十几串肉,又象征性地往边缘放了几串蔬菜。陈识让她去边上坐着,他来烤。唐清悦也没客气,往旁边的躺椅上一摊,悠哉悠哉晃着腿。
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几乎万里无云,到了晚上仰头就能看到满天星。唐清悦从小生活在灯火辉煌的一线城市里,很少有机会能看到这样的夜空,因此连北斗七星都没见过。但今天一抬头,她还是第一时间找到最亮的七颗星。
“师姐,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陈识平时有话就说,很少这么客气,唐清悦觉得新奇,点了点头笑着应道:“你说呗,我还能堵着你的嘴。”
“今天在厂里,你和林屹哥聊了什么?”陈识问得支支吾吾,问完又补充道:“我就是好奇啊,你不想说也没事。”
唐清悦愣了下,随口回答:“瞎聊几句,没什么。”
白天她对余林屹问完那句话时,本以为会听到期待中的回应,但余林屹只用寻常口气说:“刚好有空,来看看。”
唐清悦几乎猜到他隐含在简单几个字中的拒绝,一时有些失落。她没有立刻回话,转头盯着不远处的几株玉兰树,大概是这块地的前租客栽下的,两棵树干中间有她早晨亲手绑上红色横幅,不时有几朵白玉兰掉在横幅的边缘,被轻轻弹开,再砸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