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屹站在门口,穿着那件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冲锋衣,嘴角挂着隐隐笑意。他抬腕看了看表,说:“下午两点了,刚起床?”
唐清悦三餐混乱、日夜颠倒,从资料中抽身就开始变得浑浑噩噩,看见余林屹后更甚。她隔了好几秒才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皱巴巴的花纹睡衣,踏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她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一定是顶着一头乱发,黑眼圈快挂到嘴角,没准还有几颗眼屎。
唐清悦砰的一声关上门,大声冲门外喊:“你等一下。”
三分钟后唐清悦重新打开门,把自己收拾成能见人的模样,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你怎么来了,找我?”
余林屹一本正经地问:“这个房间除了你还有别人住着吗?”
那次出差的偶遇之后,唐清悦已经把对他的胡思乱想全部扼杀在摇篮里,自然也没兴趣再跟他开玩笑。她直接问道:“找我有事吗?”
“听初宁说你住在这,来看看。”余林屹发出邀请:“一起吃个午饭?”
刚说完就听到空气里传来一声“咕噜”。
唐清悦今天确实没吃过饭,这会儿才发现自己饿得烧心,但她不想接受余林屹的邀请。很多事情如果没可能,她宁愿不再开始。
“不了,等会儿我自己叫餐。”
“出去吃?我刚回温城,也没吃饭。”说完余林屹又听见她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没再给唐清悦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手伸到她身后,握住门把手,干脆利落地关上。
唐清悦被门一顶,没站稳直接扑在余林屹胸口。她很快往旁边退一步,余林屹在扶她站稳后也往后撤了一步。
唐清悦恼火地说:“我的门卡还插在房间里!”
“回来去前台补一张,走吧。”余林屹毫无愧疚之意,直接转身往电梯间走。
唐清悦不得不跟上,她生气,但也没那么生气,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件事情转移。刚才扑在余林屹胸口的那半秒钟,唐清悦清晰看见他的冲锋衣领口微微泛白,是她之前穿着时沾上的粉底液。
那天唐清悦脑子一热,把冲锋衣装在袋子里委托酒店前台转交,事后她才想起这件被她穿过很多次的昂贵外套,还没清洗过就物归原主了。但余林屹拿到后显然也没洗就直接穿了,否则领口那点化妆品痕迹早就已经无影无踪。
余林屹定了一家私厨餐厅,做的温城本地菜,应该是两人认识以来吃的几顿饭中最豪华的一餐。但唐清悦没心情沉浸在美食中,她喝了一碗鱼汤,结束饿到烧心的感觉后,放下筷子问余林屹:“那天你看到我了?”
余林屹没有惊讶她的直接,慢条斯理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才说:“怎么不当面还我衣服?”
唐清悦笑了笑:“你也没跟我打招呼。”
“抱歉,那天有些不方便,只能先请你喝杯酒。”余林屹是指替她买单的事。
“和女朋友闹矛盾了?”
他摇摇头否认:“我目前没有女友。”
只有这一句话,没有其他解释。唐清悦猜他可能和那位女士正在纠缠不清的阶段,或者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她私事,不管哪种都划清界限的答案。
事实上,他们不过是认识没多久的普通异性朋友,她不该询问太多,唐清悦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余林屹终于说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听陈识讲你们厂房还没租好。我有个朋友恰好在瓯水有片地想出租,位置靠近海边,应该很适合做养殖,你考虑吗?”
唐清悦是做技术的,不是很懂这些商业上的弯弯绕绕,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租金多少?”
余林屹说了个超出市场价格的数字。唐清悦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她想多了,她和余林屹之间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
“觉得价格高?”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余林屹轻笑一声,解释道:“那片地面积大,利于你们今后扩大生产。位置也好,离高速路口很近,之前就是租给水产公司养虾的,租金比给你们的还要高。我觉得租下来是值得的。”
唐清悦夹了一块醉蟹放进嘴里,入口鲜味十足,又带着海鲜独特的咸甜,连她这种从未尝试过生腌的人也觉得很美味,就是不知道肠胃能否受得了,唐清悦猜测自己今天也许会拉肚子。
余林屹坐在对面耐心看着她咀嚼,没有催促的意味,发现她对生腌菜品的偏好,还特地把另一侧的生鱼片移到她面前。
吃饱喝足后唐清悦终于擦了擦嘴巴回答:“我很好奇你朋友给了你多少中介费,不过我觉得就算把租金全都给你,这点钱应该也不值得余老板特地来当说客吧。”
余林屹说:“只要有意义的事,钱多钱少都值得。”
“谁觉得我的项目有意义?”
“很多人。”
唐清悦又迷糊了,她讨厌余林屹这种把话包在黑盒子里的交流方式。她早该明白,事业风生水起的有钱人绝不会让人轻易看透,或者说只给他愿意的人看透。
“如果有关于那片地的资料,麻烦余总发给我,我会和陈识商量的。”唐清悦的语气明显带着疏离,“另外,以后关于这类经营上的问题,你可以直接找陈识,他负责厂里的对外事务。如果有必要,陈识会告知我的。”
余林屹提醒她:“做科研可以专心技术,做生意不行,你必须学更多东西。”
“你是在告诉我陈识并不那么可靠,我不能放手让他一个人管这些事是吗?”唐清悦的音量没有变,但眼睛里已经冒出火星,“余林屹,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挑拨离间,你和陈识不是从小就认识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不可信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