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内被突兀提出这样要求的前医生答应了。
——我不同意。
森鸥外知道故事里“森鸥外”仍然有些怀疑,但持着全局的视角的他,差不多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这一事实。夏目漱石的异能力一只没有透露,此刻却以这么悲伤的方式被他知晓。
在手术台中,“他”还在那里试探,带着询问地语气说出“夏目老师”这个词。看到这只猫有明显的反应后,森鸥外闭目,不忍再看下去。
“他”还是年轻——某一瞬间,森鸥外冷酷地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法就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夏目漱石发现“他”将“太宰治”带回来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干脆利落地一刀斩乱麻。而“森鸥外”一旦问出来,如果真的动了手,就天然地受制于自己的老师。
更糟糕的是——
听到这声“夏目老师”称呼的几人一愣,那只猫——是夏目漱石?还是森鸥外老师?
连港黑下属的实现都止不住往光幕里手术场景上瞟,更何况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简直是肆无忌惮。
在前军医为了自己知道某一惊天噩耗而进退两难时,手术室外传来家主的声音:“绝育后请无损的送到武装侦探社那里去。”
森鸥外猝然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无损?
他能意识到这里被放了一条门路,但或许是因为作为观众信息的缺失,他此刻并不知晓。好在路是留给“森鸥外”的,只要他能够把握——
“森医生还不动手吗?”
听到了自己声音的与谢野晶子眉毛一挑,比在场的港黑首领先一步意识到了这条生路在哪里,又是怎样的一条死路。
她看到自己穿着除菌服,眉眼凌厉地对森鸥外说自己将监督这场手术,她也看到了自己对面的前长官脸上出现一抹遮掩不掉的郁闷。
就像自己也报复回去了一样。
考虑到当事人也在这个地方——与谢野晶子很明显地转头看了一眼港黑首领,而这个动作几乎就是一种语言了。
森鸥外悬着的心差不多也死了,努力无视掉自己亲自动手的错乱感,决定将这件事情埋在心里,永远不说出来。
往好处想,没有人会知——
“原来夏目漱石经历的是这件事。”眼睛里带着星星的幸运儿笑了起来:“难怪之后写了那么多本书。”
所有人都知道了。
森鸥外哑然一笑,决定贯彻沉默是金这句话。
港黑首领在后面无论看到了什么,都没说出一句话。
然而,后面的片段也都让人无话可说——梦野久作并未被确认为少主,而是一直以亲子的规格抚养长大,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他没有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培养计划,也从没有听到过让他承担少主责任的话语。在看到她与森鸥外在横滨中华街洋装店相遇时,除了梦野久作,所有人都对此产生了片刻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这对于梦野久作来说,真算得上是完美结局了。
家主与完结时
绝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然而即便是名侦探,此刻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真正的关键点在何处,以其发生得实在太过突兀,没有一点预兆。
他们只能看到家主的态度全然转变,但无法揣测她的具体想法。从前家主虽然对大多事情表现得都可有可无,但她的动向有一条具体的逻辑。在培养少主这方面,家主从未落下一点。
书是她喜欢读的,但即便如此,在教导少主之时,她也常常引申到为人处世家族治理方面,就好像自己养育着这个孩子,只为一件事情。
如果不用冷漠、对其他人毫不在意这种伤人的词来形容她,那么更合适的说法就是,家主有一种摒弃旁人的专注力。她好像在独自拼一片拼图,或者搭一副积木,只有当手上的事务完成后,才轮得到别人发言。
因为从不在意外界,也将几十年时间随手一掷,她大多时候对其他事务的反应都带着抽离的钝感。直到手上的“积木”三番五次被人推倒,就算是泥人此刻都得生出一点火气——
画面上精巧的机关造物在女人手里翻转了一圈,被放了下来。
“好吧。”她说,但并不带有任何的失望、愤怒,只看她的眼睛,就已让观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她绝对做出了某个称得上转折点的决定——
“还是轮到我当家主吧。”她说,语调轻快。
确实是个重大的决定,却以这样随意的方式说出来。
“虽然感觉对不起梦野久作……”
“哈——”
“诶——”
“这——”
“……”
众人一时以为自己听成了别的话,直到真正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理解这是怎样一个故事了。
“我才不是少主,太安现在没有少主。”
梦野久作也看到了这决定他命运的一幕复现,内心复杂难言,不介意再多透露出一点东西:“妈妈对于家族寄托的期望,她自己一个人很快就完成了。”
只有她可以用这种遗憾的态度说些对不起谁的话,梦野久作想,除她外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样一件事,作为太安家主,她给出的足够多。
给家族稳定,给世界完满,非要算起来,大家才因为自己想要更好的结果,不停地向她索取。
想到这里,梦野久作眼睛一暗。
这些人也包括他。
太安的存在已足够恐怖了,家主对这样的家族还能有什么期望?想到梦野久作的年龄,国木田独步捏住写有“理想”的本子,升起了一个堪称呓语的想法:“难道她掌控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