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外的太宰治对家主的本质看得更清楚些。某种程度上,她和现在的太宰治是同样的存在:“读者”。或许家主更自由些,她能决定自己读到的内容,有能力按照自己的心意引导出自己喜欢的故事,决定所有人的未来。
太安家族的其他下属在族长的操控下,如同统一意志的工蜂与傀儡,是没有中枢驱使就无法行动的机械,也是呆板得毫无内容的线条。那么太宰治早年严苛的生活方式也有迹可循,毕竟浅薄的人生无法榨出多么深刻的叙事,她一向偏好那些更加严肃的故事。
这样冷酷的读者,在参与进故事时,是会让主角感到受宠若惊的。
“真希望修治快点长大呀。”
看来她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还算满意。
津岛修治在八岁时就有权利决定一个封锁地区所有人的生死了,即便决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家主也会给他扫尾,他在被逐渐养大胃口和野心。
或许少主的存在在家主眼里无比鲜活,如同活蹦乱跳的小鼠。当她摆弄惯了,心满意足,也不顾“小鼠”的意愿送上去一份大礼。
于是太宰治感受到了与津岛修治同等的荒谬。
换代,家主身死,少主继位。她看够了别人的故事,然后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从此笼罩在太宰治头顶的盖子被掀开,然而作为井里的青蛙,他开始感到恐惧。
太安的日子太过刻骨铭心,这会是一段消磨不掉,在接下来的余生仍会偶尔疼痛的印记。
太宰治以为自己知道了未来的走向,但其实并没有。当梦野久作出现时,他已全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最开始他恐惧为什么是他,后来他痛苦为什么不是他。家主看过那么多金石古籍,最后却和一个孩子从儿童绘本读起。
人真的不会对书中两三行刻画出的人物具有感情吗?
太宰治为这个故事感到茫然。
他看到书中的自己痛苦和胆怯着,又忍不住靠近,但靠得越近,就越被扎得遍体鳞伤,只是因为在意其中的偏爱。他冷眼旁观自己一次次的飞蛾扑火般的举动,直到遇见了织田作之助。
对了,织田作。太宰治骤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接着看下去。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在iic重新来到横滨,织田作之助似乎要再次踏上相似的命运时,正在阅读书籍的太宰治却不像从前那么无望。
没有人愿意和太安成为敌人,而对于寻死的纪德来说,没有比太安更崇高的坟墓了。
这群游荡的幽灵的存在对于太安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素材,太安的特殊团队选择了回收。
“织田作之助?那个被夏目漱石坑了一把的孩子?”
家主竟然对织田作之助有所印象:“那本小说的最后一卷我有收录手稿,如果他没死的话,可以借他阅览。他要是想写书的话可以新开一篇,给夏目漱石续尾着实没有必要。”
她不在乎织田作之助是否活着,但却在意他没看完的那卷书。
而这里的太宰治,他羡慕着梦野久作获得的偏爱,安知别人也在羡慕他一直拥有的退路和庇护。
起码【书】外的太宰治瞪大了眼睛,心跳猛如擂鼓。
这个未来、这个未来——
他持书扎着绷带的手微微颤抖,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
这个未来,他一定要拿到手。
家主于某年来到另一个世界,家族没了,少主也没了。好在现世一切顺遂,职位还小小的升迁了一波。
她看了一眼自己大变风格的着装,心情有些复杂。
还好壳子还是那个壳子,家主想。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接入了一个新的存档,而原先的游戏存档变黑,表示无法切换,可能需要什么条件才能重新点亮。
不过家主一点都不着急,在游戏的那几年她收获最大的绝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作为一个统治者的各方面能力。如今统治10的属性依然在,当初要不是为了维持人类物种多样性,家主差点就统治世界了。
说不好被她统治的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没准她才是真正的反派呢。
首先第一步是弄清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家主接受新事物的态度一向良好。
远远就看见了港黑极为显眼的大楼,她不感兴趣的收起了视线。
先去见见旧识吧。
武装侦探社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倒不说这个女人奇怪——起码主要不是,这种奇怪更多的是来源于感觉。
芥川龙之介见到后她瞪大了眼睛,身体自动的感觉到紧张和恭敬,但在自己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而江户川乱步也拧起来眉毛,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一般而言这位侦探总是轻松闲适的,好像预见了一切。显然,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困惑和吃惊。
女子外披一件纯黑的宽松大衣遮风,里面是一套熨帖且细节处不失华丽的浅色正装,领部和腰部处的繁复装饰衬托出非日常的气息,手上却带着样式简洁的白色丝质手套,更显得五指修长。
她黑色的头发被挽进礼帽中,眼神沉静如水,并不像以往客人那样透露着拘谨和着急,而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自适和笃定,看来她很习惯接受别的人服务。
“芥川?原来你进了武装侦探社。”女子看上去对芥川龙之介并不陌生,颇为熟稔地问道:“那么银呢?她也在这里吧。”
芥川龙之介瞳孔猛然一缩,反应激烈:“你见过银!什么时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