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冷眼看着这些话语下自己的狼狈,因为他确实一句话都对不上来。
比起反唇相讥,他更愿意选择逃避,或者说前一个选项本就不在所有人的选择范围之内。即便并不认为能与家主永远不见面,但绝不是在这种场合——
“如果有亲子的话,那我们又算什么呢?”
太宰治忍不住问:“完全没有必要收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更不用将家族的未来托付在别人身上。”
“也不用将无所谓的意义强加给他人。所谓生的意义,死的意义,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太宰治低下头。
还是说,其实也知道其中没有丝毫意义,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将自己的亲生血脉放逐到永远的囚笼里?
如果这样,太宰治真是要笑出声来。所有人机关算尽,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变。
“太宰君没有资格指责我哦。”你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明明是太宰君自己选择了叛逃。”
“当初的自杀也显得很莫名其妙,简直像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样。”
“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后来太宰君选择了叛逃,但与其说是叛逃,不如说是逃跑。”你嗤笑到:“完全想不出来你叛逃理由,除非你是个胆小鬼。”
“诶,是在骂我吗?”
太宰治一愣,微微抬起头来,一只眼睛感到微微发热。
“或许吧,总之和一个想死的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你收回了刀,看着他熟悉的立绘,旧日回忆涌上心头:“所以选择放过你了。”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但他立刻明白了之后为何再也没有有关于他的追捕,而很多曾经见过的人物对他的存在也没了印象。
原来如此,原来这么早就已经被彻底放过了,也被彻底放弃了,但太宰治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更大的困惑与虚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我不理解少主存在的必要,太好笑了,这个家族只存在一种可能的未来。家主为此而死什么意义也没有,少主的继位也什么意义也没有。”
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太荒诞了,比活着本身还要荒诞。好像前面无论有多少投水而死的人,狂夫依旧只身渡河,最终溺死于河畔。重复的悲剧下,最终的死亡倒像是喜剧一般。
放过自己,这么哲学?你眨眼,为什么你的少主会想这些东西,好好地继承你的皇位不好吗?
看上去你的少主不成年,你就不会死亡,从而就无所谓将家族托付给少主。但这是个结局,每个玩家都能打出的结局啊,你很难解释这是必经的一环,你是注定要死的,而且你很想要一个好结局——
你顿悟了,自杀狂竟是你自己。
“放过自己?太宰君想的太多了。”你叹气:“不该想这些的。”
你没有问他这些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听起来很心虚,你决定去论坛上搜寻信息,但对于孩子提出的问题,大人总有一句万能的答复:‘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看来人永远在走一个轮回啊。
“这句话送给你,放过自己吧。”你由衷建议到:“之前和津岛修治的相处虽然结尾不尽如人意,但过程还算愉快。”
【放过我吗】
“总归是与太宰治没有关系,之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说到这里,你有些伤感,但一本书总是会有个结局的,这段就留给中岛敦吧,那个孩子总是要有一个怨恨的目标的。
【是放弃啊】
“さようなら(音译撒有哪啦,再见,含永别之意),津岛修治。”
你离开了审讯室,走向有光的地方。
【啊,さようなら】
“哈…哈哈……”太宰治重新低下头,肩膀抖动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一滴泪水打在地上的绷带上。
“是的,我有一个孩子。”
里世界所触及之处无不震动。
“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族长年轻,家族稳定,亲子健康,相比之下港口黑手党的未来简直暗淡无光。”森鸥外忍不住扶额叹气,接连的熬夜让他此时隐隐头痛:“而且这样的存在与港口黑手党之间存在摩擦,还在这个紧要关头。再这样下去,就要送质子过去了啊。”
“港口黑手党可没有质子,森医生还是自己努力吧。”角落里的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翻着书,看上去一点不担心冒犯这个顶头上司。
说来也巧,森鸥外又一次把太宰治从河里捞上来。他没问太宰治消失的这段事件去做了什么,太宰治也没有说,两人相安无事的重复之前的相处。但森鸥外能感觉到太宰治相比于之前更加的低沉,如果说他从前是滩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淤泥的话,现在就静如一滩死水了。他懒得再戏弄自己的猎物,反而追求一击必杀,只是同样的狠辣。
“确实,港口黑手党目前人手短缺,不说送出去,连招进来人手都不够用。”森鸥外顺着太宰治的话,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看来要开始招新了,横滨的恢复必须提起速度。”
话题过后,森首领继续兢兢业业的为港口黑手党劳心劳力。这场旋风中他并不处于最近的位置,事实上,反应过大的大有人在。
‘怎么突然有亲子呢?’
‘家主有自己的计划。’
‘那么家族里的那位?’
‘可是这是亲子。’
‘可是这是亲子!!!’
‘——亲子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