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巍听罢,道:“招待上京贵客这么大的事,你不公开招标,直接交给陆家办宴?这不是给陆家明晃晃的撑腰?”
叶挽道:“九宴是我的郎君,给他撑腰,顺手的事。”
叶明巍面色一皱,讪讪道:“恐怕这小子心已不在你身上咯。”
“什么意思?”
“听说陆夫人有意再提宋陆两家联姻之事,今日,九宴与那宋家小女恰巧就在铺子上碰上了。”
早前,陆家和宋家提过联姻之事,不过后来又草率地取消了,为此,陆家出了三十多间铺子给宋家作为赔礼。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陆九宴没来得及清点家里的铺面,还当那赔出去的店面是自己家的,恰好和正在铺子上查岗的宋家小姐宋妤闹了个乌龙。
在陆棠氏的撮合下,设了一席言和宴,把两个适龄的年轻人凑到了一起,顺道借此机会拉拢宋家在商会上对陆家的支持。
陆九宴与宋妤曾是书院同窗,但宋妤个性温婉内敛,陆九宴又常年围着叶挽转,两人并没有过多交集。
陆家和宋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人也曾多次提过联姻之事,都因各种原因耽搁了。
眼下陆九宴执掌家主印,又正值适婚年纪,虽然前阵子有传言他与州主之间的关系,但这些谣言大都如风刮过,成了过耳云烟了。
陆家少爷苦恋州主而不得,纠缠了这么多年,传出些绯闻很正常。毕竟,州主大婚即便不昭告天下,也不该如此没世无闻。
宋家家主宋晖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也有意撮合宋陆两家,对之前种种都既往不咎,席面上对陆九宴多次赞叹年轻有为。
陆棠氏笑容满面,与他一唱一和,瞥见陆九宴兴致缺缺的模样,私下用脚踢了他一下,随后便和宋晖两人找借口离开,给两个孩子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宋妤眉目柔和,如同春日里缓缓流淌的小溪,弯弯的眉毛似精心勾勒的新月,眼波流转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和善,抬头多看陆九宴几眼,都忍不住微微脸红。
宋妤轻声道:“陆少爷,可还记得年少时我给你的那封信?”
陆九宴翻了翻记忆中宋妤在他心中的印象,摇头道:“什么信?”
宋妤咬着下唇,笑容有些苦涩,道:“看来我的信也没能越过州主的手。”
陆九宴疑惑地看着她。
她勉力一笑,故作轻松地道:“你当年眼中只有叶州主,殊不知沧州城内很多姑娘都曾对你暗许芳心。陆少爷,我已听陆伯母说了,如今州府无法助你掌权,我们宋家愿意献上一臂之力。”
“条件是,你与我协议成亲。”
陆九宴似是没有想到以她如此内敛的性格,竟然会这般直接的说明来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宋妤接着道:“若是州主心中有你,这婚事必是成不了的。我虽然曾经倾心于你,但宋家的前程比我的幸福更重要,此事若成,你我各得助力,此事不成,我们也有患难情谊。”
陆九宴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几分赞许,道:“想不到宋小姐远比我想象中更高瞻远瞩。”
宋妤浅浅一笑,“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女子。怎么样,陆少爷要与我合作吗?”
三日后,京都的人到达了沧州城。
浩浩荡荡一小支队伍进了城,领头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其中一个面容青俊,嘴角隐隐带笑,眉目间透着几分傲人贵气。而另一名男子,不茍言笑,严肃至极。
“通知九宴,束发的是于桐,黑衣的是楚玄温。”叶挽低声吩咐道。
至于暗探消息中还提到的勤王之女楚凤容,并不在其中。
由陆家主办的接风宴,开设在沧州城历来用于接待贵宾的,几人与叶挽一同步入大殿,各自落座。
叶挽位居主位,陆家作为东道主的一员,坐于右下侧。
陆九宴和叶挽还从没有在这般正式的场合同时出现过,偶尔余光偷瞄到叶挽,发现她似乎也在看他。
几日前他离开州府,就没再和她见面了。陆九宴意识到自己心里面在闹情绪,可又深知他并不能左右叶挽的决定,他不知道那封休夫书到底什么时候会交到他的手里。
宴席上,大多是叶挽与楚玄温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偶尔提了几句陆家对沧州的建树,楚玄温心领神会,也很给面子地朝陆九宴敬酒,称赞他年少有为。
陆家商会随行的几名元老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面面相觑后,纷纷识趣地举起酒杯向陆九宴敬酒道贺。
叶挽面色温和,却暗暗皱眉,低声吩咐道:“去把陆家主桌上的酒换成水。”
陆九宴虽然初涉商场,但多年来见过不少商场上的迂回之术,早也修得宠辱不惊、面不改色的本事。
一口下肚,却不是辛辣刺喉的烈酒,他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叶挽。
叶挽却没有看他。
穆无许是清州特使,此次来沧属于暗访。她和叶挽达成了合作,此刻大宴,就藏在暗处观察京都来的贵客,正巧看见叶挽与陆九宴这番别扭拉扯,不禁心中好笑。
随从不解地问:“特使,在笑什么?”
穆无许摸了摸腰带里的瓶子,道:“今日我心情t好,送叶州主一份大礼。”
宴会于亥时散席。
陆九宴没喝多少酒,但碍于大家都醉意熏熏的模样,只好也装着喝醉,让慕青搀扶着回府。
余光瞥见叶挽白皙的面容同样染上了一片绯红,在宋娆的搀扶下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