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叶挽行了礼,慕叶走近屏风,恭敬地道:“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了。”
陆九宴还没开口,叶挽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请他们上来。”
陆正昌与陆棠氏第一次上到州府三楼,两人瞪大了眼睛,四处打量着。
九宴总往州府跑,他们来寻人都是在一楼东堂等待。三楼毕竟是正式场所,若非公事,寻常人等轻易是上不来的。
书房隔壁的尚客堂是正式的会客场所,此处接见来自其余各州的使节贵宾。
停在尚客堂门口,陆正昌的额头不禁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用力按住了陆棠氏的手。
“夫人,州主在此处召见我们……恐怕知道了我们的来意。”
陆棠氏咬了咬嘴唇,捏紧袖中已经拟好的和离书,眼神坚决得近乎执拗,道:“进去再说。”
陆正昌叹了口气:“宴儿也在,此事我们还未与他……”
“告诉他做什么?”陆棠氏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这件事我们瞒着他办,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沉重地迈进了尚客堂。
堂中放着一张檀木方桌,主位无人。
叶挽静静地站在侧方,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疲惫。待二人走近落座,叶挽才坐了下去。
陆九宴看了看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疑惑,低声问:“爹,你不是来帮我打点的?”
陆正昌瞥他一眼,挤出一丝僵硬的笑看向叶挽,道:“州主,我们夫妇今日来此本只是想探望小儿,既然您邀我们到这里会面,那有件事,陆某便顺道说了。”
叶挽从他过分客气疏离的话语中敏锐地嗅到了另一层含义,抿了抿唇,道:“您说。”
陆正昌的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道:“州主应当知道,宴儿是我陆家独苗,如今连遭大难,又被牵扯到柳府宴这等大案中,一想到这个,我们做父母的实在寝食难安,您看您也公务繁忙,顾不着家……我们想着,再给宴儿说门亲事。”
陆九宴听得紧皱眉头,下意识看了看叶挽,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陆棠氏紧紧按住手腕。
陆棠氏脸色阴沉,一脸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叶挽,道:“此事已经问过叶老爷的意思了,幸得体恤,如今就看州主的决定了。”
不谈和离,只谈纳妾。对内,当着叶挽的面是纳妾,对外,谁也不知道州主与他陆家已经结为姻亲,那便还是名正言顺的妻。
这个主意是叶挽的父亲叶明巍提出的,当爹的如此通情达理,做女儿的若不能接受,那就只能和离。和离书都备好了,只等叶挽开口拒绝。
叶挽双唇紧抿,强力的忍耐令她唇瓣发白,她的双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深深吸了口气,问:“哪家姑娘?”
“宋家二姑娘宋妤,”陆棠氏的脸上扬起了看似和蔼的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妤儿性子温婉,又是和宴儿一块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
叶挽的目光紧紧盯着陆九宴,问:“九宴,你怎么看?”
陆九宴张了张嘴,还未出声,陆棠氏紧接着道:“婚姻大事,自然是听从父母的意思。”
陆九宴哗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用他那费力的嗓子道:“娘,我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咳咳……哪有心思t谈情说爱,我,我现在要住在州府,你们要不是给我送寄住费的,就先回去吧。”一边说一边咳嗽。
陆棠氏握住他的手,手上的力道加重,柔声道:“娘知道你要住在州府,东西都放在下面了,你跟你爹去拿上来。”
若不是夜鸠的威胁未除,还要倚仗州府的保护,她此刻真想把和离书甩出来。
堂中只剩下陆棠氏和叶挽,陆棠氏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一脸不善道:“州主,此事已经得到叶老爷首肯,叶老爷说了,这件事他做得了主。”
叶明巍是前任州主,如今虽然退居幕后,实际上还掌控着州府大部分实权。正因有了叶明巍的支持,陆棠氏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叶挽低头抿了口茶,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好吧,母亲,定下良辰吉日别忘了与我知会一声。”
陆棠氏的脸色因那一声“母亲”微微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后起身匆匆离开了。
叶挽静静地坐着,眼神冷漠地目送陆棠氏离开,原本明艳的脸庞,此刻如同一张冰冷的面具。
006州主的郎君
为了显得与叶挽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陆家客客气气带来不少价值不菲的宝贝,作为陆九宴借住在州府的寄住费。
陆九宴和爹娘一同回了陆府,添置一些衣物。
“宴儿,你在州府别把自己当主子,你是客人,要有分寸。”
陆棠氏千叮咛万嘱咐,眼神中满是担忧,好像让陆九宴留在州府有一万个不放心。
陆九宴问:“娘,你们今日提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宴儿,家里遭了大难,如今已是独木难支,唯有和宋家联姻,才能度过此劫。州府能给陆家特权,可是弥补不了柳府宴给全城商户带来的损失,你与叶挽的事,就先这么着吧……现在毕竟还需要州府的权利。但是宴儿,娘不看好你们。”
陆九宴还想问什么,陆棠氏使了个眼色,慕叶赶紧提醒道:“少爷,时辰不早了。”
陆九宴这才发现夕阳已经落幕,大街上虽然还有来往的行人,却也有些阴森,他抬头望着天空,眉头紧皱。
陆家离州府不远,陆九宴打算顺道去家里的铺子看看,便没有坐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