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宁回了沈京洲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
她细数沈京洲对自己的好。
如若不是沈京洲,恐怕她此刻还在冷宫挨饿受冻。
虞幼宁不是忘恩负义的小鬼,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她如数家珍:“你给我送了薰笼,还有羊皮褥子、糖画……”
先前还教她写字。
虞幼宁的声音越来越轻,倏地笑眼弯弯:“不过你有一点不好。”
沈京洲漫不经心轻抿一口茶水,从茶杯中抬起双眼:“……朕不好?”
古往今来,只怕只有虞幼宁一人敢这样告御状,告的还是皇帝本人。
虞幼宁双手握着脸,一双宛若弓月的眼睛缀着嗔怪之色。
“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虞幼宁本想一巴掌拍在案几上,t为自己长长气焰,后来又怕自己手疼,遂放弃。
改拍在沈京洲手背。
“说好陪我的,你却不见了。”
虞幼宁小声碎碎念,她半张脸趴在案上,眼底渐渐染上困意。
“沈京洲,我不喜欢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地府时,虞幼宁就是孤零零的孤魂野鬼。她不喜欢地府的冷清,也不喜欢只剩自己一人空荡荡的寝殿。
她k渴望有人陪着
虞幼宁低声呢喃。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骤雨初歇,杨柳垂丝。
晶莹水珠顺着柳丝往下滴落,溅碎了一地的安宁。
虞幼宁这一夜睡得属实不算好,总觉得身子冷得厉害,她就寝时喜欢蜷着锦衾抱在怀里。
可不知为何,昨夜的锦衾似乎长了腿,总会从虞幼宁怀里跑开。
虞幼宁无奈,只能又抢了回来。
一整夜抢了三四回锦衾,虞幼宁累得气喘吁吁,恼羞成怒之下,气得抱住那罪魁祸首不放,想着待自己醒来再秋后算账。
暖黄的日光洒进窗棂,虞幼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夜里同恶人交战抢锦衾的事早被她抛在脑后,一双浅色眸子茫然睁开,入目是熟悉的明黄帐顶。
帐幔低垂,榻前垂着的镂空金香银丝球。
瑞麟香拂面,虞幼宁如往日那样将脸埋入绣枕,而后蹭了蹭。
熟悉的软绵绵触感不再,而是……
虞幼宁缓慢扬起双眸。
御龙缎的料子,金银丝线的袖口,再往上,是用赤金线织绣的腾龙纹。
虞幼宁猛地朝后退开两三步,目光往上仰,正好直直撞入一双空明冷冽的眸子。
沈京洲身着明黄中衣,目光平静淡然。
虞幼宁倏地往前侧了侧身子,大着胆子拿手指头戳戳沈京洲的手臂。
温的、暖的。
自己果真不是在做梦。
沈京洲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