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好了,我这刀殿下是领教过的,你若敢动手,我一定保证在我死之前,你心爱女子的喉管可就先断了。殿下的箭或许会受疾风影响,偏了方向,可我的刀,一招毙命,绝不失手。”
手落下来,又是一阵簌簌风声,远处的弓箭手放下了弦上的箭矢。
慕容景深吸一口气,又道:“呼延澜,放了她,不要伤了她。用我来换她,可足够?”
“真是个诱人的条件,如果殿下早一些提出,我一定会同意的。”
“但我劝你还是再想想吧,我在王庭等你答复,只不过要快些了,”呼延澜露出洁白的牙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银瓶,摇了摇,“你把幻心锁给了她,对吗?这是解药,你会需要的。”
尽管方才慕容景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江容晚还是听出了一丝颤音,如同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的漩涡。
他好像很痛苦。于私,他定然是想救自己回来的,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可他不仅是他自己,他的背后,还有千千万万人。不管他平日行事有多荒诞不羁,但此时此刻,皇族的身份、王的职责到底还是牵绊住他,令他不得不克制,不得不忍耐。
江容晚明白这种感觉。
“阿景”。不知哪来的冲动,她突然开口叫他,望着那道黑漆漆的影子,目光温柔,如闪烁的星子。
“谢谢你将如此浓烈的情给了我,还有,不必担心我。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如果我们都还活着,那么,你想要的······我愿意的。”
素手轻轻一扯,车帘落下,马车渐行渐远,江容晚闭上眼睛,没有回头。
夜色褪尽,晨光渐渐从窗子里透出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低头轻笑。
“我早就告诉过公主,此法行不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不,我不这么认为。”呼延澜倚着窗子,神情复杂,“倘若他真的答应的痛快,我反倒看不上他,如此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转过头:“何况,他并没有直接拒绝我,不是吗?这就证明他不会放弃你,我只需静待便好了。”
赤羽国的王廷比江容晚想象中的还要气派许多,石砌的王宫高大坚实,墙壁上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t纹和图腾,在太阳照耀下发出熠熠的光彩,实在称得上是恢弘华丽。蛮族尚武,将武器视作贴身至宝,侍卫和仆从们随身的剑柄上皆嵌有一枚宝石做装饰,红的蓝的绿的,五色缤纷,煞是好看。
呼延澜随手撕下裙子上的一条布料,蒙住江容晚的双眼,引她穿过弯弯绕绕的窄路,进了一个房间。
“委屈你在这里待些日子,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他们告诉我。”她取下布条,转身欲走,却又停住,眼中含着警告的意味,“不过,不要耍花招。”
江容晚没有回答,只是向周遭略作环顾。她所在的房间不过是中等规格,陈设虽然普通,却也一应俱全,既不显奢靡,也不足以说是苛待,这样的安排倒是费了一番心思,所有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都昭示着这位公主似乎并不想让太多人发现她的存在。
随后几天的举动也验证了这个猜想,呼延澜的警惕心很强,派了身边亲信轮流在门口值守,也不允江容晚出门。每日会有人在固定的时辰送来饮食与茶水,皆是冷着脸,从不说一个字。偶尔,她也会来房里转一圈,多数时候都仿佛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江容晚无意中撞上她的视线,便仿佛点燃了她的火气,明艳的脸顿时变得冰冷而盛气凌人:“若是还想活命,就什么都不要问。”
江容晚正与自己对弈,盯着眼前的一盘棋,连头也不抬,只浅笑着道了声“公主要不要一起下棋?”。呼延澜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容晚这才抬头,盯着呼延澜犹带怒气的背影,笑了一声,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兀自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横竖现在就是比谁更能沉得住气,何况幽禁的日子她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有一件事,憋在心里许久,始终想问,又不敢问。等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开口,却又见不到呼延澜的影子了。
那就是,关于那天呼延澜向她泼洒的蓝色粉末到底是什么?她除了在那一刻感受到鼻腔和眼睛的不适之外,事后也并无其他异常。可如果真有幻心锁这一回事,那么慕容景现在······
北地的天黑的早,是夜,天光散尽之后,江容晚吹了灯,躺在床上,辗转难寐。
翻了个身,眼前却被一束清光照亮。睁开眼,原来是月光从窗子透进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啊,这月光为何如此寂寥。
江容晚起身披了衣服,赤着脚走到窗前。地很凉,可她浑然不觉,只是不知疲倦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在她脸上盈满清辉,衬得脸色玉一般清润,自有一股别样的清愁。
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平安?如果他一切都好,是否此刻也在看着月亮,饮觞欲醉呢?
这桩心事始终如影随形,如一根细小的针扎在肉里,表面上不明显,却令她惶惶难安。
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穿胡装、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打断了她缭乱的思绪。
“今夜大王在前厅设宴,特邀南楚贵人也一同过去。”
宽敞的前厅里,高高在上的王坐在顶端,身旁拥着两名美姬。可他的目光却越过美人,时不时地打量着下首列坐的众人,眸中透露出威严的气息。
见到江容晚,他唇角一掀,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