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一个箭步冲上前:“母后何以断定是我母妃所为?”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已经查清楚了,宸贵妃的认罪书在此,你自己看吧。”
慕容景看着认罪书,不可置信的抬头:“确是母妃亲笔,可母妃绝不像会做出这等事的人,儿臣不信。”
“事关重大,本宫也不敢轻率,宸贵妃亲口承认了一切,并没有人冤枉她。”皇后眼底冷漠。
慕容景挑眉直视着皇后:“是吗?既然事关重大,母后为何不细细查问,反而这样急切的了结此事?为何派人封锁建章宫,不许外人进入?母后这般,何以服众?”
皇后看着咄咄逼人的慕容景,冷声道:“那裕王这是不服?”
慕容景待要进一步回答,江容晚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浅笑着上前:“母后,此事对三弟打击太大,他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并非有意顶撞母后,母后且不必因此罚他,不如让他回去休息吧。”
慕容怀也在一旁附和。皇后当下也不好如何,便道:“也好,送裕王回去吧。”
朝野众臣对陛下之死也是议论纷纷,众人虽然心有疑惑,但皇后手握大权,木已成舟,谁也不敢说什么,此事便就此揭过。
————
陛下的棺木在明华堂停灵七日,今夜是最后一晚,明日便要下葬帝陵。
江容晚请了旨,想最后拜别陛下一面。
夜深露重,明华堂满殿烛火如昼,陛下的棺木静静停在中央。
生前万千繁华,众人拥护,死后却是空无一人。
宸贵妃则更是寥落,身为罪妇不能和陛下合葬,也不能停灵在宫中,更不许人祭拜,早已被皇后下令草草葬了。
江容晚心情复杂,陛下昔日疼爱她,待她如父,她无论如何都应当在陛下最寂寞的时候陪着他,也要尽力帮他守护好他在意的人。
比如……慕容景。
她跪在棺前,拜了几拜。
不料却听得棺后有异动,似是酒瓶跌落的声音。
江容晚大着胆子,绕到后面看个究竟。
只见慕容景靠着棺木坐在地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双眼迷离。
他又开了一坛新酒,举向空中:“父皇,儿臣敬你……”
江容晚轻声唤他:“慕容景。”
慕容景悠悠的转过头,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此刻却木呆呆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你来了。”
他泼了一半酒在地上,举起酒壶仰头欲饮。
“别喝了,伤身。”江容晚上前夺过酒壶。
慕容景没有反抗,任她夺了去。
少年痛苦的低下头,眸色幽暗:“阿晚,我不相信母妃会毒杀父皇,母妃与父皇那么相爱,我不信她会这么做。”
江容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一向温柔,并无心机与城府,我也不信她会做出如此毒辣之事。”
“可我没用……保护不好她。”慕容景别过头,眼泪滴落在衣襟上,许久,嗫嚅道。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江容晚纤手抚上他的肩,试图安慰他。
沉默了许久,慕容景泪眼迷蒙,侧过脸看她,看着他求而不得的女子。
一阵午夜的凉风穿堂而过,吹进来几片雪花,映照着她的眉眼,灼灼生华。
这么多年,她还是美的不像凡间物。
他开口:“阿晚,如今我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远望长安
子时已过。
幽微的烛光在慕容景的脸上闪烁着,一明一暗,深深的瞳孔反射着琥珀色的流光,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浓云。
他不理解,明明昨天他还是父皇的爱子,父皇虽然有时候严厉,但对他却是打心里的偏爱,母妃更是一直娇宠着他。太子的重任自有大哥担着,他明明只需要做一个简简单单的皇子,娶心爱的女子为妻,替父皇守好疆界,其余的时候就闲云野鹤,红袖添香,便足矣。
可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最爱他的父皇和母妃,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可他不仅无力查清真相,还从皇后那里感受到了一t种寒彻骨髓的威胁。
慕容景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他眼神黯淡,茫然的看着江容晚:“阿晚,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
江容晚看着眼圈发红的少年,他此时是这样颓唐,一点也不像那个霸道骄矜的纨绔。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疑心陛下和宸贵妃的死没那么简单,可如今形势不同,皇后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现在大权稳稳的握在皇后一党和太子手中,既然皇后已经下了定论,虽然太过仓促难以服众,可谁还敢公然跟皇后叫板,说要重查旧案。皇后想必也是料定了这一点。
虽然素日在宫中,她不懂政事,可鸡蛋碰不过石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先不必想那么多,无论如何,先保全自己要紧,即便你再悲痛,也要表现的一切如常。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江容晚跪在陛下灵前,缓缓道。
陛下驾崩前不久,曾召她进宫,跟她说裕王年少气盛,有时候难免任性荒唐,让她尽力多多提点照拂。
她答应了,所以她要好好信守承诺,护他周全。
慕容景闻言沉默许久,喃喃道:“可我不甘心,不甘心父皇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母妃就这样被人泼上脏水。我要给他们昭雪,若这点都做不到,他们岂不是白疼我一场。”
“你大可韬光养晦,等有了力量,他们松懈下来,你再暗中调查线索。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先保全自己,皇后娘娘现在正盯得紧,无论此事与她有多大的关系,都别让她感觉出你的心思。你想想舞阳公主,她年纪还小,还没及笄,没了母妃,就更不能再没有兄长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