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芳华晌午到家的时候,站在门外就听见婆婆在骂她,骂的几乎都是:这个女人真是歹毒,我儿尸骨未寒她就抛下孩子跑了,最毒妇人心……
她慢慢走向婆婆,倚在墙根的公公看到立马起身干咳两声,婆婆这才看到回来的儿媳,她脸色一变道:
“还知道回来?大良没吃饭就去学堂了,俩妮子也饿着呢!你不弄饭给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吃无所谓,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管可说不过去。”
吴芳华并没有回应婆婆,她一头钻进厨房忙活起来,不一会儿炊烟升起,院子里飘出了饭香味,玩耍回来的孩子兴奋地跑进厨房,看到做饭的母亲,她们开心的蹦跳起来。
“娘回来咯,有饭吃了。”
“娘……娘……嘻嘻……”
…………
午饭在下午一点端上了桌,青菜鸡蛋面。
吴芳华盛出面条,将仅剩的一个鸡蛋一分为二埋在了公婆的碗底。
婆婆吃到半个鸡蛋,又分成两半给了孙女们吃,公公则把半个鸡蛋倒扣在碗里,说给大良回来吃。
日子虽苦,可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平淡无奇。
在丈夫离开的半年里,婆婆经常半夜独自哭泣,白天还是言语刻薄对待儿媳。
这几日婆婆忽然不刻薄了,总说自己心口疼,自那以后就躺在被窝里,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再下床,没几天就去世了。
之后公公带着孩子,儿媳妇每天从早忙到晚养活着一家人。
苦难从来没离开过吴芳华,四年后,公公也走了。
“孝子打碗。”随着一声喊,杨大良摔碎了手里的陶土碗,仅仅四年,十四岁的少年打了三只碗,他的眼神坚毅镇定,披麻戴孝拿着哭丧棒,身后九岁的大妹和六岁的小妹和他一样的打扮,三个孩子都没有哭,只是听着指令,走着流程。
对于这个在四年间家里去世三人的家庭,大家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一些不好的话语传进他们耳中。
“四年死仨,真挺邪门的。”
“是他家祖坟有问题还是家宅风水出了问题?”
“是人缺德了吧!”
“呵呵……”
“嘘!小点声……”
“怕啥?”
“就是,怕啥?”
…………
人的悲伤并不相通,别人只会妒忌你过得好,嘲笑你悲惨命运。
杨大良回头看向母亲,见母亲一脸淡漠,他不知该怎么办?如果冲进人群撕烂那些人的嘴,母亲会不会怪他?
最终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眼下让爷爷入土为安是主要的事情,他没有节外生枝。
家里终于安静了,苏霞盛了碗米粥端给母亲:“娘,您一天都没吃饭,喝点粥吧!”
吴芳华接过碗喝了两口放在桌上,她看向大良:“大良,过来一下,娘有话说。”
听到母亲叫自己,他忙放下碗筷来到母亲身边。
“往后……学堂就别再去了,你是大哥,两个妹妹上学,娘一个人供不起。”
杨大良愣神半晌,他两只手使劲搓着衣角,弱弱地说道:“娘……我想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