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记得自己未能替周泓宇挡下暗处的箭镞。
那一箭成了他的心结,大哥的血溅在马背与黄沙上,搅弄侵蚀着他的心神,乌日根之死未能给他带来任何快意与成就感,只留下一个旋涡深陷的谜团。
他亦背负愧疚和遗憾。
这种遗憾在靠身体本能替郁濯削落那一箭时,竟得到一点阴差阳错的弥补。
“云野,你惯会冤枉我——怎么不干脆说我讲话十假无真。”郁濯的唇游走在他侧颈耳廓,每处都堪堪只离毫厘,噙着笑道,“那你猜猜看,这句话又是真是假呢?”
他嗅到一点周鹤鸣的气息。
这气息并不掺杂煊都名利场里的脂粉铜臭,淡极了,却像是青州晴日里狷狂长风吹拂过草野,有着浪潮一般澎湃的生机。
此刻虚伪的亲昵,因着这样奇异的体验,竟让郁濯有了一丝真情实意的不舍。
郁濯喟叹一声:“云野啊。”
“我猜不透,你实在太狡猾。”周鹤鸣终于忍耐不下去,十分狼狈地退开几步,抬脚要出房门,咬牙道,“时候不早了,差米酒去收拾东西吧。”
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
周鹤鸣行在回廊上,脚步越来越快,耳根已经浸透了绯红——他不是头一回在郁濯面前败下阵来,却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局面摇摇欲坠在失控边缘。
他硬撑了一个下午,可还是被郁濯的话搅乱了心神,方才过分缠绵的抵颈厮磨趁虚而入,致使他不可抑制地起了反应。
再待一刻便要藏不住,周鹤鸣回房时几乎是将门摔上的,倚着房门滑下来时他感受到冰凉彻骨的地面,方才好了一点。
脖颈间还残留着郁濯吐息的余温,分明已经逃离了那人,可他依旧没有伸手触碰的底气。
他颓然间长舒出一口气,正欲闭眼凝神,忽听房门被人敲响。
“小将军!”徐逸之的声音兴奋地响在门外,“此次去允西,我和兄长也得一起吧——我这些日子在煊都都快被憋坏了,总算”
周鹤鸣猝然起身拉开了房门,瞧见了徐逸之身侧劝阻不及的奇宏,咬牙切齿道:“这么点儿事,你能和他说清楚吧?”
奇宏忙称是,将人拉走了。
徐逸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拽着出回廊的时候还探头探脑地想往回看,莫名其妙道:“我最近没闯什么祸吧?”
“没有,”奇宏眨眨眼,“这不明摆着嘛,闯祸的另有其人。”
徐逸之凑近一点,好奇地问:“谁啊?”
“这我哪儿知道?”奇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反正主子瞧着不大高兴,你今天就别去招惹他了。”
山间落着雪。
车队已在官道上行了十日,用兵调度却没有这样快——赵修齐等一行人先到豫州州府,只一小撮护卫跟着,朝廷派来用以允西剿匪的兵,须得半月后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