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彼时还听不见青年的声音。恰起一阵微风，携着青年口信吹过耳旁——
“回去吧。”
风又忽地变大，卷起满地的花瓣，他抬手想挡，竟发现自己对侵袭而来的风没有任何感觉，他的视野却被掀起的花瓣侵蚀，直至再见不到那个青年。
“回去吧。”
充斥空间的声音熟悉，他却一瞬间犹疑了。
这声音，是墨子琛……还是天琛？
犹豫的瞬间，他就被身前的花瓣推进一片黑暗。堆积在肩上的花瓣快速掉落，融进脚边的黑暗中。
“不……！”他试图接住哪怕一片花瓣，可花瓣触感如水，落入掌心又纷纷从指间滑落。
似是在告诉他，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亦留不住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物。
他不得不放弃抵抗，低垂着头，目光呆滞地看向藏在黑暗里、空无一物的掌心。
慢慢地，他的思绪也深深陷进那片黑暗。
半宿无梦。再醒来时，杨煦早已记不清初入睡时的梦境，只勉强知道，他又梦见了墨子琛。
手机振动声传来，他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
默天琛：醒了吗？
默天琛：我在楼下
默天琛忐忑不安地在一楼等着。他倚在白色的餐桌边，看了看身后桌上摆着的刚到的早餐。
其他人估计是玩到了深夜，现下还没醒。杨煦的作息虽然一直规律，但他也不确定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杨煦是否还能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他还让外卖员带了醒酒和止痛用的药，就怕杨煦早上醒来头疼。
没有收到新的消息，默天琛将手机插进裤子口袋，转身去探打包盒的温度。
还温热着。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热度能维持多久。如果杨煦没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食物才好。
他垂眸，拿出手机又确认了杨煦的信息，果然没有回复。
要不把希崖喊起来吧，反正他就睡在一楼。默天琛这么想着，还是在桌边等了十来分钟。
就在他打算放弃等待时，有人匆匆赶到。
“天琛。”杨煦的气息不太稳，见到默天琛时心里也很是忐忑。他刚洗漱完就出来了，头发只随便用手梳了两下，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乱。他故作镇定地走到餐桌边，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食物。他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说：“你好早。”
“嗯，习惯了。”默天琛垂下眼眸，把装着早餐的袋子推到杨煦面前，自己则拿了另一份坐到了杨煦对面。
杨煦拨开袋子，水珠糊在打包盒盖上看不清内容。他有些好奇默天琛买了什么，便急不可耐地打开盖子。热汽冲天，直把他的眼镜都覆上一层白雾，他登时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这味道，闻着有些熟悉。
面前的水汽很快散去，但眼镜上的白雾还是顽固地“贴”在镜片上。杨煦无奈地将眼镜取下，眼前模糊一片，正纠结着用什么擦拭镜片时，一张纸巾递到了眼前。
“谢谢。”他接过纸巾擦掉眼镜上的水雾，再戴上时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清晰。
是一碗大份的馄饨，看打包盒上的花纹样式，似乎还是他公寓楼下常去的那家馄饨店的。他从塑料袋里找出勺子，吃了一口。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融雪公寓离景临园恐怕有公里，这一大早的配送费断不能便宜了。杨煦对这份早餐的价格心里有了底，一边吃着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还礼才好。
这一盘算，杨煦惊觉他对默天琛一点都不了解。
他倒是还记得墨子琛的生日是七月初七，虽然杨轻煦的生日只比他真实的生日早上一天，但他不敢确定默天琛的生日也会和墨子琛相同。
不过，再有七天便是元旦……或许可以准备一份新年礼物。
要送什么好呢？
默天琛吃饭时不太说话，他想着礼物的备选单也没主动挑起话头。除了中途有保安替外卖员送来一盒蒸饺和小笼包，两人吃得安静。等杨煦吃掉最后一个蒸饺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看，数字时间显示八点五十二，整个饭厅还是只有他们两个。若不是有对方陪伴，在这偌大的空间里，杨煦恐怕会被孤寂感觉吞没。
“你想现在回去吗？”默天琛放下手机问。
见杨煦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默天琛又说：“如果你想现在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
杨煦眨了眨眼，回道：“好，谢谢。”
他帮着默天琛将桌上的餐盒收拾好带了出去，放在了别墅门口的垃圾放置处。他在门口等了片刻，默天琛的车便停在了他旁边。车锁闷地两声轻响，副驾驶的车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杨煦顺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坐好后，默天琛才将车开了出去。
阳光正好，一路风景很美。他们路过了满是玻璃幕墙的珠曜大楼，沿着地铁一号线路通过洛江大桥，又驶过金陵师大的大门和北门，在靠近火车北站的位置见到了杨煦住的融雪公寓。
默天琛本想将人送到楼下，杨煦却在快到的时候对他说：“就停小区门口吧，陌生车辆进去还得登记。”
默天琛倒是不怕这区区登记，只要杨煦同意，他甚至可以在这里租个车位……就为了偶尔可以送他回家。但他还是乖乖听从杨煦的话，在小区大门附近找了个空位停下。
等车停稳，杨煦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路上小心。”他关上车门，往公寓的行人入口走去。
默天琛降下车窗，看着杨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停在这里看了看人来车往，伴随“叮”的一声，车载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通知：“您的chat收到一条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