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靠在门框之上,仿佛能透过屋门看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他用指尖慢慢绘制出那个人的身影,而后将手掌轻轻覆了上去。“师兄……”
“我好想你。”
随着时间流逝,阴云渐散,露出天边圆月。皎洁月光洒在杨轻煦蜷缩的身上,温柔,却又显得他如瓷般脆弱。
屋内,墨子琛睁开了眼。耳边是从屋外传来的平缓呼吸,他思忖许久,终于决定站了起来。
许久未用的双腿疲软无力,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近乎无声地走到了门前。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杨轻煦靠着的地方,将另一边的门推开了一条缝。
他实在太久没有见到他的师弟了。
墨子琛忍不住蹲下身,试图离杨轻煦更近一些,好能够把心上之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记在心里。
睡梦之中的杨轻煦眉头紧皱,似遇到了什么困扰他的梦……他下意识地想要抚平那眉头,在触碰到杨轻煦前又收回了手。
他还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墨子琛无奈地低头,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掠过眼前。他猛地抬头,看见了杨轻煦眼角……如同珍珠般闪亮的一滴泪。
那滴泪很快就从眼角滑落,埋进了发里。
他的心也跟随着泪珠沉进谷底,百感交集。
靠坐在门前睡了一夜并不舒服,杨轻煦扶着门起身,莫名觉得这门有些问题。
好像没有关好。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伸手往门上轻轻一推,这门竟被推出一条缝。
这……
结界呢?
他连忙往外看了一眼。结界随心显现,穹顶般的结界笼罩至竹屋的阶梯之下,完好无缺。杨轻煦这才惊觉,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进来,唯有他……
意识到这点的杨轻煦热血上头,他甚至产生了冲动——推开门,去见师兄一眼。
放在门上的手正欲用力,一股阴凉又爬上心头,给他的热血降了降温。
他不能这么做。
墨子琛尚在闭关,若是他刺激到了师兄,引得他走火入魔、最后落得盛长轩那样的下场——
不,不可以。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墨子琛有丝毫的闪失。
杨轻煦冷静地将门关好,准备转身离开,却见何洛站在阶下,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何洛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更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那些小动作。杨轻煦背后冒出冷汗,故作镇定地走下台阶,问她:“师妹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杨轻煦一夜未归丹炎,何洛正因为此事,纠结了许久才决定在清晨前来察看。她少有来此,但见杨轻煦所站之地离竹屋极近,心中虽是疑惑,却不好明着问他。看杨轻煦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出走”,她便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对于外门弟子明年的草药份额,我想,有些或许可以隔年再送。”
“原是此事。”离新年尚有两月,讨论外门物资也算不上早。杨轻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来这里是另有目的,她不说,杨轻煦也不准备问。他拉过何洛,边走边道:“详细说说?”
何洛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完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竹屋之门紧闭,和往日所见并无不同。
那他来这里过夜是要做什么?何洛疑惑更甚。
她跟着杨轻煦上了离岛的鲲之翼,行至主岛,杨轻煦说:“可有时间?不如你将这些方案都写下来,我会随你去趟外门确认情况,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为了这事忙碌了一日,杨轻煦和何洛在外门用过午餐,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主岛。刚与何洛告别,杨轻煦便在长系屋前遇到了漆舜。
漆舜恭恭敬敬地与他行礼,看上去动作生涩。杨轻煦点头应下。漆舜还欲与他说些什么,就听见杨轻煦皱着眉问:“你怎么会在此,还不快快回去?”
“师尊……”
听到这声音唤出的熟悉称呼,杨轻煦只觉浑身发冷,眉头便皱得更深。他不想再与他多话,转身甩袖离去。
见师尊面色不善地离开,漆舜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引得师尊对他颇有微词。看着那美丽的背影渐行渐远,漆舜也跟着皱起眉来。
在岛上兜兜转转了几圈,杨轻煦最后还是回到了长系屋,将何洛提出的方案重新整理,又抄写了两份,带着其中一份去了桃源岛。
他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一步一步地将手中写着隽秀字迹的宣纸迭成了一只千纸鹤,放在了那扇唯一开启的窗前。杨轻煦隔着窗户,又往里看了看映在屏风上的挺直身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转身之时,他发现昨夜摘来的桃花已合上些许,便抬手捧起了这朵低下头的桃花。他指尖翠绿色的光芒闪动,桃花在灵气的滋养之下渐渐舒展花瓣,又如同刚摘下时美丽。
杨轻煦轻轻倚靠在窗前,看着上梢之月,倦意开始涌上脑海,侵占意识。身体贴着墙滑落,从海上吹来的风微凉,他头一歪,在月下花前睡了过去。
窗前的千纸鹤在夜晚悄无声息地飞进竹屋,落在了那个如冰似玉的人掌心。
杨轻煦准时被早起的太阳叫醒,对着窗台的桃花自言自语了一阵,才起身去往主岛。
前往长系屋的路上,他却一眼在队伍里找到了努力练习御剑的漆舜。漆舜的视线和他短暂相交,露出了惊讶神情。杨轻煦的心一沉,立刻收回了视线,快步走进屋内。
刚踏过门槛,他又愣住了。何洛在他的桌前察看他昨日整理并修改好的方案,令他一瞬间以为认错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