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已遮,天将倾塌。他没想到一睁眼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师尊是否很惊讶?”漆舜把他拉到身旁,问他。
杨轻煦却无暇看他,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水流湍急的炀江对面,在一众仙门弟子之间,那一袭白衣让他移不开眼。
还是那雪白头发,月白衣裳,腰间佩戴着的,是只有蓬洲岛主能佩的沧浪怀明珠令。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块令牌了。
“子琛……”
他带着一身魔气出现时,众弟子哗然,只因他们认得他腰间所佩,乃象征着东海蓬洲的信物。辱骂诋毁之声不绝于耳,墨子琛却冷静异常。
他表情平淡,眼神漠然,和杨轻煦多年前所见一模一样。他们隔着悬崖峭壁、隔着炀江对视着,对他们而言轻易就能跨过的天堑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一人没有跨过,一人不能跨过。
那缠在他手上的锁链片刻不离,是杨轻煦身上最大的枷锁。
墨子琛抬手,一把金弓显现在手中。
“遮天掩日弓?”有弟子认出他手中神器,不由惊呼。
“遮天掩日,好一把遮天掩日弓!”
对面又是一阵骚动,杨轻煦听不见,却也能猜出他们在议论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无缺的衣服,有些绝望。
更让他绝望的是,墨子琛在他面前举起了弓。他右手搭弦,一枚金箭立现弦上。墨子琛箭尖所指,正是他的方向。
杨轻煦的心脏蓦地刺痛起来。
“看来,岛主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漆舜不忘火上浇油,在他耳边说道。“在他看来,你会不会是蓬洲岛的叛徒?”
仙门弟子跟着墨子琛架弓,只待有人一声令下。
“束手就擒吧!”对面有人喊道。
漆舜大笑几声,回道:“有本事就攻过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人上前,有人退后。漆舜低声和杨轻煦耳语:“这些凡人那么脆弱,怎么能用神仙留下的器物呢?”
“你……就不怕天谴?”杨轻煦终于转头与他对视。
“天谴,什么天谴?”漆舜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若真有天谴,那些神仙怎么不来救他们,还仍由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刀下!”
“你可知……他们已是血流成河……”
“你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做什么,我不过是为了救自己。莫非这对师尊而言,也是罪过吗?”